窗外的桂花开了，淡淡的香气顺着秋风飘进病房。小雪轻轻拉开窗帘，让阳光洒在辉子的病床上。她俯身为丈夫掖了掖被角，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辉子消瘦的脸颊，心里一阵发酸。
辉子，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小雪轻声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个月饼，放在床头柜上，你最爱的豆沙馅，我特意去老字号买的。她望着丈夫平静的睡颜，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在阳台上赏月，辉子抱着女儿教她认天上的星座。
护工蔡大姐端着流食推门进来，看到小雪又在发呆，便轻咳了一声。今天过节，我给辉子多准备了些营养餐。蔡大姐熟练地调整着床的高度，最近他消化好多了，你看脸色都比上个月红润了些。
小雪感激地点点头。这三个月来，多亏了蔡大姐的悉心照料。记得刚开始时，辉子总是便秘，蔡大姐就每天给他按摩腹部，调整流食的配方。现在辉子的身体状况稳定多了，连医生都说这是个好兆头。
对了，昨天我去看了辉子的舅舅们。小雪一边帮蔡大姐扶着辉子的头，一边说道，大舅还特意去庙里求了平安符，让我带回来挂在辉子床头。她指了指墙上新挂的红色香囊，上面绣着平安康泰四个金字。
蔡大姐喂完流食，细心地为辉子擦去嘴角的残渍。辉子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么多亲人惦记着他。她说着，轻轻按摩起辉子的手臂，今天康复师来过了吗？
来过了，说辉子的肌肉反应比上周又好了些。小雪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康复师教了我几个新的按摩手法，说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她说着，小心翼翼地抬起辉子的右手，按照康复师教的方法轻轻揉捏起来。
窗外传来孩子们嬉笑的声音，楼下小区的空地上，几个小朋友正在大人的帮助下放风筝。小雪望着这温馨的场景，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手机。辉子，你看，这是妞妞昨天在幼儿园表演的照片。她把屏幕凑到辉子面前，她穿着小白兔的衣服，可神气了。老师说她是班上跳得最认真的一个。
蔡大姐收拾好餐具，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我去打盆热水来给辉子擦身，你先陪他说说话。她体贴地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小雪握住辉子微凉的手，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脉搏。妞妞说想爸爸了，问我什么时候能带她来看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说等爸爸再好一点...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妞妞还等着你教她骑自行车呢...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远处隐约传来月饼的叫卖声，空气中飘荡着节日的甜蜜气息。小雪把丈夫的手贴在脸颊上，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蔡大姐端着热水回来时，看到小雪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的手还紧紧握着辉子的手。蔡大姐轻手轻脚地放下水盆，取来一条毯子盖在小雪肩上。她看了眼监护仪上平稳的曲线，又检查了一遍辉子的输液管，这才放心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窗外的月亮渐渐升起，圆润明亮，像一盏温柔的灯，静静地照耀着这个充满等待与希望的病房。
夜深了，病房里的灯光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蔡大姐轻轻拍醒小雪，劝她回家休息。小雪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摇摇头说：我再陪辉子一会儿，今天是中秋节呢。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上那轮明月。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辉子还在阳台上给她讲嫦娥奔月的故事，逗得妞妞咯咯直笑。如今月光依旧，却只剩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小雪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婆婆发了条信息，问问妞妞有没有好好吃月饼。
蔡大姐端来两杯热茶，递给小雪一杯。喝点茶暖暖身子，今晚我值夜班，你放心吧。她看着小雪憔悴的面容，忍不住劝道：你也得注意身体，辉子醒来要是看见你瘦成这样，该心疼了。
小雪捧着温热的茶杯，感受着热度从掌心传来。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录音机。这是康复科王医生建议的，说可以给辉子听听熟悉的声音。她按下播放键，妞妞稚嫩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爸爸，我是妞妞，我今天在幼儿园得了一朵小红花...
录音里还录下了家里小狗的叫声，电视机里足球赛的喧闹声，甚至还有辉子最爱的红烧肉在锅里滋滋作响的声音。小雪看着辉子的脸，希望能捕捉到一丝反应，哪怕是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也好。
后半夜，小雪终于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睁开惺忪的睡眼，她看见蔡大姐正在给辉子做夜间护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辉子的被子上洒下一道银色的光带。
我刚才好像梦见辉子动了。小雪迷迷糊糊地说。
蔡大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凑近观察辉子的面部表情。我刚才给他擦手的时候，也觉得他的手指好像蜷了一下。她按捺住激动，轻声道：要不要叫值班医生来看看？
小雪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值班医生很快赶来，仔细检查后说辉子的瞳孔对光反应比之前灵敏了，这是个好现象。虽然还没达到清醒的标准，但说明他的大脑正在慢慢恢复功能。医生的话让小雪红了眼眶。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小雪收到婆婆发来的消息，说妞妞昨晚说梦话都在叫爸爸。她握着手机，看着晨光中辉子平静的睡颜，突然觉得这个中秋节格外特别。虽然辉子还没醒来，但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希望就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正在一点一点照亮他们家的未来。
蔡大姐拉开窗帘，让新鲜的空气流进病房。楼下传来晨练的音乐声，新的一天开始了。小雪打起精神，准备去洗漱间打水给辉子擦脸。转身时，她似乎看到辉子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但等她凑近再看时，又恢复了平静。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小雪轻声对丈夫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和妞妞会一直等着你。
晨光洒满病房的时候，康复科的张医生带着两位治疗师来做例行检查。小雪站在一旁，紧张地绞着手指。张医生用小手电检查辉子的瞳孔反应，又测试了各种反射。有进步，他点点头，尤其是对声音的反应比上周明显多了。
治疗师开始给辉子做被动运动。当他们抬起辉子的右臂时，小雪突然惊呼出声：医生！他的手指动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辉子的右手，果然看见他的食指微微弯曲了一下。张医生立即拿出叩诊锤，轻轻敲击辉子的肘关节，这次他的前臂明显有了收缩反应。
这是个重大突破，张医生难掩兴奋，说明他的神经传导正在恢复。我们要增加康复训练的强度了。小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抓住蔡大姐的手。蔡大姐拍拍她的肩膀，眼里也闪着泪光。
中午，小雪特意去医院食堂买了辉子最爱吃的红烧排骨饭。虽然辉子现在还不能进食，但她还是把饭盒打开放在床头柜上。闻到了吗？你最喜欢的味道。她轻声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在辉子鼻尖前晃了晃，等你醒了，我天天给你做。
下午的康复训练格外辛苦。新来的物理治疗师小赵是个认真负责的年轻人，他一边帮辉子活动关节，一边耐心地解释每个动作的作用。我们现在要重点刺激他的运动神经，小赵对小雪说，家属可以在旁边多跟他说话，这对唤醒意识很有帮助。
小雪坐在床边，握着辉子的左手，絮絮叨叨地讲着妞妞的趣事，讲小区里新开的面包店，讲他们一起追过的电视剧出了续集。说到动情处，她感觉掌心里的手指似乎轻轻回握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心头一颤，连忙叫来护士确认。
护士长亲自来检查后，微笑着点点头：虽然还很微弱，但确实是自主运动。这是个好兆头，说明他的意识正在逐渐恢复。小雪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三个多月来的担忧、恐惧和期待，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滴，落在辉子的手背上。
傍晚时分，小雪给婆婆打了视频电话，让妞妞跟爸爸说话。小女孩穿着睡衣，抱着她最爱的布兔子，对着屏幕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我今天画了一幅画，是你带我去动物园...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小雪突然觉得，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只要他们一家人心在一起，就一定能等到云开月明的那一天。
夜深了，病房重归宁静。小雪轻轻哼着辉子最喜欢的歌，手指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洒下柔和的清辉。她想起老人们常说，中秋的月亮能带来团圆和希望。望着丈夫平静的睡颜，小雪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相信，他们的团圆之日，或许真的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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