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坐在辉子床边的椅子上，正低头翻看一本育儿书籍。蔡大姐端着保温杯走进病房，声音轻柔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小雪，今天辉子吞咽了10次呢。”小雪的视线从书页上抬起，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她放下书，凑近了辉子的病床，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辉子的脸颊比前些日子丰润了一些，嘴唇不再干裂，呼吸平稳绵长。小雪俯身在他耳边低语：“辉子，你听见了吗？今天你又进步了。”蔡大姐将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里面装着她特意熬的鸡汤。她熟练地检查了辉子的鼻饲管，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今天早晨做口腔护理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吞咽反射明显多了。前几次都是无意识的，但后来几次，我轻轻刺激他的舌根，他能做出完整的吞咽动作。”小雪注视着辉子的脸庞，仿佛在寻找任何细微的变化。这132天来，每一天都像一场漫长的等待。从车祸发生那刻起，她的生活就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照顾辉子，另一半是照顾肚子里渐渐长大的孩子。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微隆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蔡大姐注意到她的动作，温和地说：“要不要听听孩子的胎动？我孙子小时候在肚子里可活泼了。”小雪摇摇头，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辉子醒了，我们要一起听。”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但蔡大姐总会在窗台上放一小盆绿萝，给这个白色的空间增添些许生机。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辉子的被单上画出斑驳的光影。小雪回想起四个月前的那场意外。辉子下班回家路上，为了避让一个突然冲出马路的孩子，他的摩托车撞上了护栏。医生说过，能保住性命已是奇迹，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蔡大姐是医院里最有经验的护工之一。她照顾过无数昏迷病人，有的醒来了，有的没有。但她从不把消极的情绪带给家属。“昨天只有8次吞咽，今天增加到10次，这是个好兆头。”蔡大姐说着，拿起棉签蘸温水，轻轻湿润辉子的嘴唇。“大脑功能在慢慢恢复，虽然慢，但确实在进步。”小雪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仔细记录下今天的数字。这本笔记已经记满了大半，从辉子入院第一天起，她就把每天的点点滴滴都写下来：体温变化、肢体反应、医生查房时的每一句话。她相信总有一天，辉子会想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下午三点，康复科的张医生准时来查房。他检查了辉子的瞳孔反应和肌张力，认真听取了蔡大姐的汇报。“吞咽次数的增加确实是个积极信号。”张医生边说边在病历上记录，“下周我们考虑增加针灸治疗，刺激他的神经反应。”小雪紧张地问：“张医生，这意味着他快醒了吗？”张医生的目光温和而诚实：“昏迷苏醒是个复杂的过程，没有固定的时间表。但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值得珍惜。你要保持信心，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他瞥了一眼小雪微微隆起的小腹，补充道：“为了孩子，也要注意休息。”送走张医生后，小雪重新坐回椅子旁。她握起辉子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觉到了吗？我们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昨天产检时，医生说他很健康，心跳很有力。”蔡大姐悄悄退出病房，给这对夫妻留出独处的空间。她知道，每天的这个时刻，小雪都会和辉子说说话，读读书，或者只是静静地握着他的手。病房外，走廊上传来其他家属的脚步声和低语声。这个世界依然在运转，但对小雪而言，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个病房里。她打开手机，播放他们最喜欢的轻音乐专辑。音乐轻柔地流淌在空气中，辉子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小雪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但那细微的动作没有再出现。她并不气馁，继续轻柔地按摩着他的手臂和腿部。医生说，定期按摩可以防止肌肉萎缩，也能通过触觉刺激大脑。她记得辉子最喜欢她给他按摩肩膀，每次他加班回来，总会撒娇让她揉一揉酸痛的部位。“等你醒了，我天天给你按摩。”小雪轻声许诺，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傍晚时分，小雪的母亲送来晚餐。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脸庞，母亲心疼却不敢多说，只是默默将保温盒里的菜肴摆好。“妈，今天辉子吞咽了10次。”小雪主动分享这个好消息，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笑容。母亲眼眶微红，连连点头：“好，好，一天比一天好。”她们坐在病房的小茶几旁安静用餐。小雪吃得不多，但为了孩子，她强迫自己多吃一些。母亲不时看向病床上的女婿，在心里默默祈祷。这132天，不仅对小雪是煎熬，对两个家庭都是巨大的考验。饭后，小雪送母亲到电梯口。母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拥抱了女儿：“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回到病房，蔡大姐已经为辉子完成了晚间的护理。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爽身粉气味，辉子的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我今天看到他的眼球在眼皮下转动了几次。”蔡大姐一边整理医疗器械一边说，“这可能意味着他在做梦。”小雪的心轻轻一跳：“做梦是好事，对吗？”“通常是。”蔡大姐微笑，“说明大脑活动在增加。”夜幕降临，城市华灯初上。小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霓虹灯光。四个月前，她和辉子还常常在这样夜晚手牵手散步，讨论着未来孩子的名字，规划着婴儿房的布置。如今，一切计划都被迫暂停，但她从未放弃希望。她回到床边，从包里拿出一本相册。这是她最近整理的，里面是他们从相识到结婚的照片。她一页页翻给辉子看，讲述着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记得这张吗？我们第一次约会，你紧张得把咖啡洒了一身。”照片上，年轻的辉子尴尬地笑着，白衬衫上明显的咖啡渍却掩不住他眼中的光芒。小雪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她相信辉子能听见她的每一句话。夜深了，蔡大姐提醒小雪该回家休息了。小雪依依不舍地吻了吻辉子的额头，承诺明天一早就会来。“明天我们要努力吞咽11次，好吗？”她轻声说，仿佛在和一个孩子约定一个小目标。走出医院大门，夜风微凉。小雪护住腹部，抬头望向辉子病房的窗户。那扇窗后，有一个她深爱的人正在为醒来而努力。而她知道，无论还要等待多少个132天，她都会在这里，带着他们的孩子，等待他归来。因为每一天的微小进步，比如今天的10次吞咽，都是希望的火种，在漫长的黑夜里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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