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天还没完全亮。陈磊轻手轻脚地下床,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林秀雅和两个婴儿。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今天是爷爷的忌日,也是他失忆恢复三周年的日子。
三年前的今天,他在医院醒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三年后的今天,他要带着这三年的一切,去告诉爷爷:您担心的那个孙子,没有让您失望。
洗漱完毕,陈磊来到书房。他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一个深红色的木盒,盒盖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这是爷爷陈玄真留下的遗物之一。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卷泛黄的帛书——《玄真秘录》。
陈磊小心翼翼地取出帛书,指尖拂过那些熟悉的文字。这些字他从小看到大,曾经觉得艰涩难懂,如今却字字珠玑。三年时间,他从一个失忆的迷茫者,到重新掌握这些传承,再到推动玄门改革,这条路走得不易,但他走下来了。
“爷爷,”他轻声说,“今天我带它去看您。”
他把帛书重新放回盒子,又从抽屉里取出几样东西:一张全家福——是去年新拍的,八口人都笑得灿烂;一本《玄门基础符咒教程》——封面深蓝,银色的“传承符”图案在晨光中微微发亮;还有那卷《玄门修炼纪要》,那是云阳子的遗赠,也是他突破玄师后期的关键。
把这些东西仔细装进一个布袋,陈磊走出书房。厨房里,母亲已经在准备早餐了。
“妈,这么早?”陈磊走过去。
“今天要去看你爷爷,我睡不着。”母亲正在熬粥,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磊子,把孩子们都叫起来吧,早点出发,路上不堵车。”
“好。”
叫醒六个孩子是个大工程。念安比较懂事,一叫就起;念雅抱着她的海螺不肯松手,迷迷糊糊地说“让我再睡五分钟”;念福念贵最磨人,赖在床上打滚;两个婴儿倒是醒了,但一醒来就要吃奶。
等全家人洗漱完毕、吃完早饭、收拾妥当,已经是七点半了。两辆车载着一家八口,驶出市区,向城郊的公墓驶去。
路上,陈磊简单给孩子们讲了今天要去做什么。
“太爷爷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开着车,从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孩子们,“他会很多玄门术法,也教了爸爸很多。今天是太爷爷的忌日,我们要去告诉他,我们都很好,让他放心。”
念安认真地问:“爸爸,太爷爷能看到我们吗?”
陈磊沉默了几秒:“也许看不到,但我们可以告诉他。心意到了,他就能知道。”
“那我有什么可以告诉太爷爷的吗?”念雅问。
“你可以告诉太爷爷,你现在会画清风符了,还会照顾弟弟妹妹。”陈磊微笑道,“太爷爷最喜欢懂事的孩子。”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公墓外的停车场。这里是城郊的山脚下,环境清幽,松柏常青。陈磊抱着一个婴儿,林秀雅抱着另一个,母亲牵着念福念贵,念安念雅自己走。八个人沿着石板路向上走,引来不少扫墓人的目光——这一大家子实在太显眼了。
爷爷的墓在半山腰,位置很好,能看到远处的群山。墓碑是黑色大理石做的,上面刻着“陈玄真之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玄门传承,光耀后世”。这是陈磊三年前重修墓碑时加上的,他觉得这是爷爷一生的写照。
走到墓前,陈磊先放下怀里的婴儿,从布袋里取出准备好的东西:一束白菊,几样爷爷爱吃的点心,还有那卷《玄真秘录》。
他把东西在墓前一一摆好,然后退后一步,深深鞠了三个躬。林秀雅带着孩子们也跟着鞠躬。
“爷爷,我来看您了。”陈磊开口,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今天不是清明,不是重阳,是您走后的第九年,也是我……也是我重新记起一切的第三年。”
山风吹过,松枝摇曳。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墓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磊在墓前跪下——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在爷爷面前,他总是跪着说话。林秀雅想拉他起来,被他轻轻摇头制止了。
“爷爷,三年了,我有好多话想跟您说。”陈磊看着墓碑上的字,那些字他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三年前的今天,我在医院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您,不记得玄门,不记得自己是谁。那时候我很害怕,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但是秀雅没有放弃我。她把我接回家,一点一点教我,帮我恢复记忆。虽然过程很慢,很难,但她一直陪着我。爷爷,您当年说,要我找个好媳妇,我找到了。”
林秀雅站在他身后,眼泪无声地滑落。念安懂事地递过去一张纸巾。
“后来,记忆慢慢恢复了。”陈磊继续说,“我想起了您,想起了《玄真秘录》,想起了您教我的每一句话。但那时候我很迷茫——我该怎么做?是按照您说的,守着陈家的传承,闭门授徒?还是……还是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他从布袋里取出那本《玄门基础符咒教程》,放在墓前:“爷爷,我选了后一条路。我把您教我的基础符咒整理出来,编成了教材,免费发给所有想学的人。我知道,这不符合传统,不符合您那一代人的做法。但是爷爷,时代变了。”
山风大了些,吹得书页哗哗作响。陈磊用手压住书,继续说:“现在的玄门,各门各派守着自家那点东西,你防我,我防你,结果就是一代不如一代。很多小门派因为找不到传人而消失,很多珍贵的术法因为师父意外去世而失传。我不想看到这样,我不想看到您用一生守护的传承,在我手里变成死水。”
他抬起头,看着墓碑:“所以我把门打开了。我创办玄门少年班,让有天赋的孩子从小就能系统学习;我编写教材,让没有师父的人也有机会入门;我推动全球玄门交流,让不同国家的玄门组织互相学习。爷爷,您曾经感叹玄门式微,现在,我想改变这个局面。”
陈磊又从布袋里取出那卷《玄门修炼纪要》:“这是我从一个古墓里得到的,是东汉玄门修士云阳子留下的。他的很多理念,和您的不谋而合,但也有不同。我学了,用了,突破了。爷爷,您总说‘学无止境’,我现在真的懂了——传承不是守着旧东西不放,而是在旧的基础上,开出新的花。”
他放下帛书,取出全家福,郑重地放在墓前:“爷爷,您看,这是咱们家现在的样子。这是秀雅,我的妻子,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这是念安,您的大曾孙,十岁了,已经是少年班的班长,很有担当。这是念雅,八岁,很贴心,会照顾弟弟妹妹。这是念福念贵,三岁,皮得很,但很聪明。这两个小的,三个月,双胞胎,叫念福念贵——名字是我起的,不图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幸福。”
陈磊一个个介绍,声音温柔而自豪:“爷爷,咱们陈家有后了,而且不止一个,是六个。您再也不用担心香火不旺了。”
他跪直身体,深吸一口气:“爷爷,这三年,我做了很多事。重建了玄门协会,让它从几十个人发展到几百人;解决了影门的威胁,让玄门恢复了平静;推动了玄门教育改革,让更多人有机会学习;举办了全球玄门交流大会,让中国玄门走向世界。我还……我还突破了玄师后期,学会了万象符。”
说到这里,陈磊的声音有些哽咽:“爷爷,您知道吗?有时候我半夜醒来,看着身边的秀雅和孩子们,看着书房里您的照片,就会想起您临终前说的话。您说:‘磊子,陈家就靠你了,玄门的未来,也看你们这一代了。’那时候我还年轻,不懂这话的分量。现在我懂了,而且……而且我没有辜负您。”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玉瓶,打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缓缓洒在墓前:“这是‘清心露’,用晨露和七种草药酿的,您以前最爱喝。我每年都酿一点,今天带给您。”
做完这一切,陈磊静静地跪在那里。林秀雅走过来,轻轻扶他:“磊子,起来吧,地上凉。”
陈磊摇摇头,反而握住了她的手:“秀雅,你也跟爷爷说几句。”
林秀雅在他身边跪下,对着墓碑说:“爷爷,我是秀雅。您放心,磊子很好,孩子们也很好。我会一直陪着他,守着这个家。您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念安也走过来,学着爸爸的样子跪下:“太爷爷,我是念安。我现在会画十二种符咒了,还是班长,会帮助同学。爸爸说,玄门弟子要助人为乐,我一直记着。”
念雅跟着跪下:“太爷爷,我是念雅。我会照顾弟弟妹妹,还会帮妈妈做家务。我捡了一个很漂亮的海螺,想送给您,但爸爸说您可能更喜欢听我说,我长大了要当个好人。”
念福念贵还不懂,但看哥哥姐姐都跪下了,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被奶奶按着鞠了躬。两个婴儿在婴儿车里咿咿呀呀,像是在附和。
陈磊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他想起小时候,爷爷带他来扫墓的情景。那时他不懂生死,不懂传承,只知道跟着爷爷磕头。现在他懂了,而且带着自己的家人来了。
“爷爷,”他最后说,“我把《玄真秘录》带来了。不是要还给您,是要告诉您——您留下的传承,我没有让它蒙尘。我用了,我传了,我还把它变得更好了。以后我还会继续走下去,让玄门的仁心,一代代传递下去。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说完,他把《玄真秘录》轻轻放在墓碑前,但没有完全放下,而是用手托着——这是他的一种象征:接过传承,但不被传承束缚;尊重传统,但不被传统限制。
山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周围的松树哗哗作响。那声音很特别,不像平时的风声,倒像是……像是有人在低语。
陈磊抬起头。他看到,爷爷墓碑旁的那棵老松树,枝叶在风中摇曳,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一下,两下,三下……像是在回应他刚才的话。
“爷爷……”陈磊喃喃道。
林秀雅也听到了,她抓紧陈磊的手:“磊子,你听……”
念安睁大眼睛:“爸爸,是太爷爷在说话吗?”
陈磊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听着。那沙沙声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渐渐平息。风停了,松枝不再摇摆,一切恢复了平静。
但陈磊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风。那是爷爷的回应——或许是他多想了,或许真是巧合,但他愿意相信,爷爷听到了,爷爷认可了。
他缓缓站起身,膝盖有些发麻。林秀雅扶住他,孩子们围过来。
“爸爸,太爷爷听到了吗?”念雅仰着小脸问。
“听到了。”陈磊摸摸女儿的头,“太爷爷一定听到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墓碑,看着那卷放在墓前的《玄真秘录》,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然后他转过身,对家人们说:“我们回去吧。爷爷知道了,我们可以放心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轻松。陈磊抱着一个婴儿,脚步却很稳。林秀雅走在他身边,轻声说:“磊子,你刚才说的那些……爷爷一定会很骄傲的。”
“希望吧。”陈磊说,“但我不是为了让他骄傲才做这些的。我是为了……为了对得起他,也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所有信任我的人。”
回到车上,孩子们很快就睡着了——起得太早,又爬了山,都累坏了。陈磊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公墓。
三年了,这个坎,他终于迈过去了。不是忘记伤痛,而是带着伤痛继续前行;不是抛弃过去,而是在过去的基础上建造未来。
爷爷,您安息吧。您的传承,您的期望,您的爱,我都接住了。而且我会把它们传递下去,传给念安,传给念雅,传给所有的孩子们,传给所有愿意学习、愿意助人的人。
这条路还很长,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挑战。但他不再害怕了。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有秀雅,有孩子们,有协会的同仁,有千千万万心怀善意的人。
玄门的未来,人类的未来,都需要每一个人的努力。而他,会尽自己的一份力。
车子驶入市区,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楼宇。陈磊看着窗外,忽然觉得这座城市格外亲切——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事业,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磊子,”林秀雅忽然说,“你看那边。”
陈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路边的一个宣传栏上,贴着一张海报:《玄门基础符咒教程》免费领取点,周六上午,社区活动中心。
海报上印着教材的封面,深蓝的底色,银色的传承符图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学习玄门术法,助人助己,传承文明。
陈磊笑了。这就是他想看到的——传承不再高高在上,而是走进寻常百姓家;术法不再神秘莫测,而是成为帮助人的工具。
“爷爷如果看到这个海报,会说什么?”林秀雅问。
陈磊想了想:“他可能会皱眉头,说‘胡闹’。但看久了,应该会点头,说‘有点意思’。”
两人都笑了。
回到家,安顿好孩子们,陈磊又走进书房。他把从墓地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好,最后拿起那本《玄门基础符咒教程》,翻到扉页。
那里有他亲笔写的一句话:“薪火相传,光耀玄门。”
他看着这句话,良久,提笔在旁边加了一句:“仁心为本,术法为用。”
合上书,陈磊走到窗前。阳光正好,院子里,念安在教念雅画符,念福念贵在追着一只蝴蝶跑,母亲在晾衣服,林秀雅抱着一个婴儿在晒太阳。
这就是他的世界,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一切。
爷爷,您放心吧。我会继续走下去,带着您的传承,带着我的信念,带着这份对世界的爱。
风又起了,吹动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像是在说:好,继续走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陈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睁开眼睛,眼神清澈而坚定。
第一卷结束了,但故事才刚刚开始。
玄门的路,人生的路,都还在前方。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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