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逢坦然地坐在凳子上,刚刚看到盛夏抽,已经熟悉了流程,她手心向上,握拳,虽然有点紧张但面色不显,沉着冷静仿佛不是她是胳膊,和盛夏完全不同。
护士一通操作,等拔掉针头盖子,捏着针要进血管的时候,杜明拙想效仿前人,指骨分明的手往她眼睛前覆。
结果徐逢一把拍掉挡她视线的手,一双眼睛和护士一样,聚精会神地盯着针头慢慢刺进皮肤,塑料管中回了截血,就这样全程盯着护士抽完了,认真得仿佛在上实操课,扎的不是自己一样。
最后护士把棉签头摁在针孔上,徐逢也是先杜明拙一步,摁着干净利索地站了起来,杜明拙的手抬一半还停在空中,拐了个弯摸了摸鼻子。
嘶,怎么和别人家的小孩不一样呢。
杜明拙陪着她站在一旁的窗边,窗帘没拉死,初升的太阳照耀大地,晨光透过玻璃打在他的侧脸上。
整个人在光线冷白的日光灯室内蓦然散发着无穷暖意,他低头在羽绒服内口袋掏出早饭,还是热的。
热乎的包子烫的他左胸口有些刺感,杜明拙联想道到朱元璋当年没发达的时候下了大狱,马皇后揣着热饼去看他,把胸口都烫伤了。
想了半天自己把自己想感动了,觉得自己能立马去评感动中国人物。
他们四个站在墙边上,静静等徐逢和盛夏不流血。
两只手都自由的杜明拙掏出包子,空气中顿时飘着一阵香气。
报告厅里的人没有一个吃早饭的,包括站在台子上观察情况的校领导,其余都是还没抽血或者抽完的。
香气扩散引的周围人明里暗里看着杜明拙,都在扪心自问怀疑人生,到底谁他爹的这么猖狂招人恨?
四个人都盯着杜明拙手里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包子,杜明拙灿烂一笑,比那初升的太阳还耀眼,献宝似的笑嘻嘻看着徐逢,牙白兮兮的衬的唇极红润,“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
他忽略台子上往这边看的领导,自顾自说着就把冒白气儿的包子塞到徐逢手里,暖着她的手。
徐逢震惊,“就在这吃?”
杜明拙理直气壮,“昂。”
徐逢一闭眼,生怕杜明拙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众怒被群殴至死,但一睁眼他还是好好地站在这,也没缺胳膊少腿。
她握住包子,“你看我这胳膊肘能弯不?我咋吃啊。”
徐逢觉得自己很有进步,和杜明拙一起脸皮变厚了不少,这种情况之下还敢继续吃。
杜明拙反应过来,“算了。”把包子拿回手里,握着她手腕,把徐逢冰凉的手顺势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我拿着你吃吧。”
盛夏不自知地直勾勾盯着包子,一只手悄悄戳陈清识的腰,“陈铮陈铮陈铮……”
陈清识注意到,无奈地叹了口气儿,开始暗示杜明拙,“明哥,你这包子啥馅儿的啊。”
杜明拙人精儿一个,挑了下眉,把自己那一兜俩包子递给陈清识,“给,一个香菇青菜一个肉的,你俩吃。”
陈清识没客气,空着的手接了过去。
杜明拙手捧着包子,递到徐逢嘴边,徐逢张嘴,想就着这个姿势咬一口,结果杜明拙犯贱慢慢往前挪,徐逢脖子伸出二里地一口没吃上。
徐逢早上不吃饭脑子会变慢,后知后觉这人在耍自己,又腾不出来手打他,索性抬腿就是一脚。
杜明拙知道自己干坏事了,反应极快,一只手和托塔天王一样托着包子,一只手捂着屁股往前躲,整个人弯成一个Ω躲过一劫。
杜明拙倒抽一口气,“这么凶?”
徐逢一击失手,听到这句欠抽的话,抬脚还要再踹,杜明拙捂着屁股,跑了两步,小声告饶,“错了错了,给你吃给你吃。”
说着把包子递到徐逢嘴边,往里一怼,狠狠给徐逢塞了一口。
徐逢一口咬了不少,咬出来一个接近半月牙的缺口,被包子皮儿噎了一下,口不能言语,只能狠狠瞪着杜明拙。
杜明拙笑的不行,又从口袋里胸有成竹掏出温牛奶,还是悦鲜活,拧开递到她唇边,闹够了,倒是没再搞什么幺蛾子。
另一边画风完全不同,盛夏一只手是自由的,隔着塑料袋眼睛亮亮地盯着包子,但还是先偏头看陈清识,往他嘴边递了递。
陈清识笑着摇摇头,“你先吃吧。”
盛夏每个包子都啃了一小半,往陈清识手里一塞。
“吃饱了?”陈清识低头瞥她,“高兴了?”
盛夏“嗯嗯”一声,低头看自己的针眼,想让他抬手看看自己还流不流血。
陈清识顺着她的劲儿由着她,自己三下五除二把俩盛夏啃了一半的包子吃完了。
报告厅开空调了,虽然空间大,但是这么久了好歹有点热乎气儿了,比外面暖和的多。
徐逢在窗边晒着太阳,就着杜明拙的手把早饭吃完了,身上泛起暖意,抬手试探着看了一下棉签下面,盯了几秒觉得不流血了就把袖子抹下来了。
她看了一眼盛夏和陈清识,却不后悔刚刚一把拍开了杜明拙要遮住她眼睛的手。
她要清楚地知道针会何时刺入皮肤。
人与人到底不相同。
胃里有东西了,血糖上升,脸颊和唇也有了血色,徐逢恍惚想到在日本旅游的时候,和杜明拙穿着和服去参加大阪的夏日祭还有花火大会。
那是他们第二次去日本。
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特地来一趟参加这个节日,直到身临其境。
杜明拙穿和服特别像番剧里的男主,当时头发已经长长,半遮住眼睛,不说话就像忧郁日男,只是一开口就人设尽毁。
他踩着木屐如履平地,人字拖战神重出江湖,从认识到驯服它只用了短短两分钟,带着徐逢抢位置的时候更是健步如飞。
徐逢被他拉着,跟在他后面,穿过游人如织。
道路两旁的各色摊贩,门脸色彩鲜艳,看的人眼花缭乱,有种光怪陆离的奇妙感觉。
灯光暖黄,红色灯笼一排排地高高挂起,和《千与千寻》里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杜明拙步子放慢,浴衣有点松松垮垮的,袖子宽大,宽腰带挂在胯骨上方,随着动作意外坳出腰身,显出吊儿郎当慵懒随意的吸睛曲线,鼻骨,下颏骨,锁骨线条凌厉,喉结突出,皮肤莹白光滑,左耳还有耳钉,在夜幕中时不时反光。
等到了位置,他们挤在人群中,旁边是一对青年男女凑在一起低声说话,街中空出位置,容一会儿各色彩绘地车经过。
女生穿着各色花样的和服,浴衣。一旁的人们都举着旗子呐喊,衣着漂亮鲜艳又金线暗绣的舞女拿着红色扇子,在跳缭眼的祭舞。
几十个大叔喊着听不懂的号子拉车,小孩子都跟着喊,地车百年传承,绚丽的不像话,体积巨大,顶上还有人站着统一指挥下面的人拉车,在街角灵活拐弯。
空气裹着烤串、章鱼小丸子的香气,徐逢恍若置身于真正的动漫世界,成为一个不起眼的Npc享受着最纯粹的快乐。
再到后来花火大会,举行在一个较为偏远的地方,一串日本女声播报后,漫天烟火窜上天后齐齐炸开,慢慢消失在夜空中,人群中传来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烟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颜色姿态各不相同,音响播放着熟悉的歌,好像在杜明拙的歌单里听过。
天下大同。
杜明拙坐在她后面的草坪上,看着她的背影和天空。
徐逢本来打算低调点,穿黑色的和服,杜明拙没打岔,按照要求让人找了,最后他在里头挑了一件,确实是黑底的,花纹是金,红,白的,大面积铺在黑底上,称得旁边桃粉的振袖都素起来。
绚丽到糜烂,华贵到高调,却意外衬她。
发饰随着她的动作晃悠,亮晶晶地与炸开的烟火映在他的眸底。
他掏出相机。
徐逢双手撑在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杜明拙,他在拿着相机拍她。于是说不清是看着镜头还是镜头后他的脸粲然一笑。
那应该是比花火还要灿烂盛大的笑。
徐逢每每看到盛夏,都会联想到日本女子,不知道为什么。
但盛夏又实在不是省油的灯,无法无天的,陈清识天天反过头来伺候她,她撒娇的时候格外让人心生柔软,哪怕是她。
和服漂亮,但穿脱麻烦,腰带易松,杜明拙不能永远随时随地在她身后帮她系紧。
穿和服的时候她也幻想过像日本女子一样,漂亮温柔,平静如水地当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地安稳度过一生,那样应该也是无比幸福,由衷令人憧憬的。
但很可惜她不行,她的灵魂孤身一人,从未停止过在风雪中匆匆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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