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灵药园深处的那一小节建木残枝与坠龙渊所得的建木融合后,沈渊的因果债榜浮现出一抹奇异的波动,一个隐隐的方向直指远方。
那里,似乎有着更多关于建木的线索。
沈渊决定寻迹而去。
半月跋涉,山川潜行。
沈渊自青云宗而出,并未驾驭任何飞舟法器,仅凭双足,践行着道法自然的体悟。
他每一步踏出,脚下大地便似主动收缩,身形一晃便是数里之遥,正是筑基之后对天地灵气与空间韵律理解加深,方能施展的缩地成寸之术。
虽不及真正的大神通者一步千里,但胜在灵力消耗极微,且于行走间不断磨合着自身暴涨的修为,夯实道基。
啸月缩小了身形,如同一只灵巧的银白色小犬,时而在他脚边奔跑嬉戏,时而跃上他的肩头,好奇地打量着沿途变幻的风景。
它吞噬了部分龙元与地火煞气后,灵智与实力俱增,周身银辉内敛,唯有双眸开阖间,偶尔闪过一丝属于上古凶兽的凛冽寒光。
这一路,沈渊并未刻意隐藏行迹,却也无人能真正追踪到他。
因果债榜无声运转,不仅自动标记着沿途某些心怀恶念修士的微弱债务,更扰动着冥冥中试图窥探他的一切天机。
他的气息与周遭环境完美相融,仿佛本就是这山、这水、这风的一部分,寻常的追踪秘法、卜算之术,落在他的身上,皆如石沉大海,了无痕迹。
半月后,一座巍峨巨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墙高耸入云,以巨大的青罡石垒砌,表面铭刻着繁复的阵法符文,灵光隐隐流动,散发出坚不可摧的气息。
城门口车水马龙,各色修士驾驭法器、乘坐灵兽,或步行而入,喧嚣鼎沸,人气远超青云宗所在的偏僻地域。
此城,正是下三天东部区域有名的修真巨城之一的流云城。
据传由数个一流宗门共同管辖,鱼龙混杂,机遇与危险并存。
沈渊在城外稍作驻足,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巨大的城门匾额,以及城门处身着不同制式服饰、气息精悍的守卫。
他并未感应到针对他的恶意,便随着人流,缓步走入城中。
甫一入城,更显喧嚣。
宽阔足以容纳十驾马车并行的街道以白玉石铺就,两旁楼阁林立,飞檐斗拱,灵气盎然。
丹药铺飘出沁人心脾的异香,法器阁闪烁着各色宝光,符箓店悬挂着朱砂绘就的灵符,更有酒旗招展,传来诱人的灵酒香气。
空中不时有修士御剑或驾驭飞行坐骑掠过,带起道道流光。
街道上,筑基修士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感应到金丹修士那晦涩而强大的气息。
沈渊这一身朴素的灰衣,收敛到近乎凡俗的气息,以及肩头那只仅具观赏性的“银犬”,在这繁华之地,显得毫不起眼。
无人会想到,这看似普通的青年,乃是刚刚在青云宗引动天地异象,一念慑服元婴,逼得金丹长老自裁的狠人。
他此行的首要目标,是城中心最为瞩目的建筑之一的天机阁分阁。
这座九层高的塔楼直插云霄,通体由一种名为星陨墨玉的罕见材料筑成,不仅坚固无比,更能自行汇聚星辰之力,辅助推演天机,彰显着其超然地位。
想要了解如今修真界的风云变幻,探寻建木残枝、神秘残玉的线索,乃至定位那些可能欠下大因果的目标,天机阁无疑是最佳选择。
就在他信步走向天机阁那气势恢宏的大门时,旁边一座装饰得金碧辉煌、名为醉仙居的酒楼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与呵斥声,打破了这片区域的相对宁静。
“滚开!哪里来的乡巴佬,也配跟本少爷抢这‘醉仙酿’?识相的赶紧跪下磕头,本少爷或可饶你一条狗命!”
只见几名衣着光鲜、神色倨傲的年轻修士,正围着一个衣着朴素、面色因愤怒和屈辱而涨红的青年。
那青年修为不过炼气巅峰,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精致的白玉酒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围着他的几人,修为皆在筑基初期,为首一名身着锦蓝华袍的青年,更是趾高气扬,筑基中期的灵压毫不客气地碾压向对方,让其身形摇摇欲坠。
“这…这醉仙酿是我先订下,付了灵石的!”
朴素青年咬着牙,努力抵抗着灵压,声音带着颤抖却不肯退让。
“你先订的?”锦袍青年嗤笑一声,脸上满是轻蔑,“在这流云城,我赵干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爹是玄天宗外门执事赵昆!我叔祖乃是玄天宗内门长老赵嵩!你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土鳖,也敢跟我争?”
玄天宗?
沈渊目光微动,想起了临别青云宗时,周紫烟那清冷面容下的善意提醒,以及李真人隔空传来的那道带着交好之意的神念。
没想到初至流云城,就遇到了玄天宗的人,还是以这般姿态。
因果债榜微微一动,那名为赵干的锦袍青年身上,瞬间被标记上一行小字:【恶意债主:赵干。债务等级:一(蝼蚁之怨)。可讨取:微量修为\/低劣法器。】
同时,债榜对那被欺凌的朴素青年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反应,提示其身上缠绕着一缕与古阵法传承相关的微弱因果线,虽细若游丝,却颇为古老。
沈渊本不欲理会这等蝼蚁间的纷争,但玄天宗三字,以及那青年身上有趣的因果,让他脚步微微一顿。
此时,赵干已不耐烦,见对方仍不松手,眼中戾气一闪,直接伸手灌注灵力,便要硬夺!
这一下若抓实,那炼气期青年的手掌恐怕立时就要骨骼尽碎。
“酒,放下。”
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落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不容置疑的意味。
赵干夺酒的动作一滞,愕然转头,只见一个灰衣青年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神色平静无波,正淡淡地看着他。
肩头那只银色小犬,也歪着头,琉璃般的眸子里似乎带着一丝…戏谑?
“你他妈谁啊?”赵干眉头紧锁,心中莫名一悸,但长期养成的跋扈让他立刻将这点不安压下,筑基中期的威压混合着玄天宗这块金字招牌带来的优越感,如同浪潮般朝着沈渊汹涌而去,“敢管我玄天宗的闲事?活腻了不成!”
然而,那足以让寻常筑基初期修士色变倒退的威压,落在沈渊身上,却如春风拂过山岗,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能掀起。
沈渊甚至没有多看赵干一眼,目光依旧落在那只白玉酒壶上,重复道:“我说,放下。”
这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赵干。
“给我废了他!”他厉声对身后两名筑基初期的护卫喝道。
那两名护卫显然做惯了这等事,闻言狞笑上前,一人出掌直拍沈渊面门,掌风凌厉,隐含风雷之声。
另一人则并指如剑,直刺沈渊丹田气海,下手狠辣,竟是存了废人修为的念头。
周围路人纷纷惊呼避让,一些常驻流云城的修士更是摇头叹息,认出了赵干的身份,觉得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灰衣青年要倒大霉了,竟敢招惹玄天宗的纨绔。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围观者瞳孔骤缩,倒吸凉气!
那两名护卫的攻击尚未触及沈渊身前一尺,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壁垒!
“嘭!嘭!”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传出!
那两名护卫脸上狞笑瞬间化为惊骇与痛苦,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恐怖力量沿着他们的手臂猛然反震回来!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两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以比扑上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两道凄惨的弧线,重重砸在醉仙居坚硬的墙壁上,软软滑落,已然昏死过去,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自始至终,沈渊站在原地,连衣袂都未曾飘动一下,仿佛只是驱赶了两只烦人的蚊蝇。
那不是简单的护体罡气!
那反震之力中,蕴含着一丝精纯至极、霸道无匹的道韵,不仅瞬间瓦解了他们的攻击,更直接撼动了他们的道基!
没有数月苦功和珍贵丹药,这身修为恐怕都要跌落!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醉仙居门口!
赵干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惧,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他看得分明,对方根本未曾动手!
仅仅是…反震?!
这是什么修为?
金丹?
甚至…元婴?!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赵干声音发颤,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色厉内荏地尖叫道,“我爹是赵昆!我叔祖是赵嵩长老!玄天宗绝不会放过你的!”
沈渊终于将目光转向他,那目光平淡,却仿佛能穿透他华丽的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的恐惧与虚弱。
“玄天宗?”沈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不存在的弧度,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俯视般的漠然,“便是李真人亲至,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喧哗。”
“李…李真人?!”赵干如遭雷击,浑身剧震,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满溢出来!
李真人,那可是玄天宗金丹长老中的顶尖存在,地位远超他那只是普通内门长老的叔祖!
这人竟敢直呼李真人之名,语气还如此平淡,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哐当!”
赵干手一软,那珍贵的白玉酒壶跌落在地,摔得粉碎,醇厚的酒香四溢开来。
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惊恐万状地看着沈渊,仿佛在看一个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
沈渊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那名兀自呆立、满脸震撼的朴素青年,随手抛过去一块灵气氤氲的中品灵石。
“你的酒钱。”
那青年下意识接过灵石,触手温润,灵气充沛,远超他付出去的那些下品灵石价值。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渊转身,步履从容地踏入了旁边那气势恢宏的天机阁大门,消失在光影之中。
直到沈渊的身影彻底消失,醉仙居外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起来,爆发出更加激烈的议论声。
“我的天!那是什么手段?!”
“根本没出手!两个筑基就废了!”
“他刚才提到李真人…难道是玄天宗的贵客?”
“赵干这次踢到铁板了!看他那怂样!”
“这流云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尊神秘人物?”
赵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听着周围的议论,看着昏迷不醒的护卫和满地狼藉,羞愤交加,却再也不敢有丝毫报复的念头,连句狠话都不敢放,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带着昏迷的护卫,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经此一事,“流云城惊现神秘灰衣强者,疑似元婴,轻描淡写废掉玄天宗筑基,直言李真人亦需礼敬”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流云城各个角落传开,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关注与猜测。
而此刻,风暴的源头,沈渊,已然置身于天机阁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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