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空缺被填补的感觉，像久旱逢甘霖般畅快。
那些模糊的碎片终于拼凑完整，心底的迷雾尽数散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清明。
温念卿不仅没因忆起陆鸣那双淬满阴鸷的眼睛而心生惧意，反倒指尖泛起雀跃的痒意，对这场猎杀游戏愈发期待起来。
楼层高，距离远，当日那样混乱的场景，他大抵是不确定她有没有真的看清。
所以这些日子才屡次刻意接近，看似无意的偶遇，实则全是试探。
想来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完全不认识他的模样，甚至上次在车内独处时，都始终坦然，找不到一点破绽，才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
确认了她不存在威胁，才想着和她好好玩玩。
邀请她去签售会，大抵就是游戏的开篇。
其实就算没遗忘这段记忆，她也能毫无表演痕迹地与他周旋，甚至心态会更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她已然成了这桩案子里最大的变数。
眼见陈敬神色复杂，她却并不在意。
“陈医生应该猜到了，我也许是京南大学自杀案的变数。
如果我要出庭，陈医生会与我佐证吗？”
陈敬微微叹气，但点了点头。
“需要我的话，我会配合。”
温念卿展颜，起身对着陈敬鞠了一躬：“谢谢陈医生，我都想起来了。”
十几分钟前他还说人家是因为有心理创伤才会被刺激出现记忆断片。
可如今想起来那天的事，小姑娘没有一点不舒服，反而眼中盛满期待，这让陈敬一头雾水。
但，没给他过多问询的机会，她直接离开了。
温念卿走后，陈敬拨通了谢珩之的电话。
病人的具体情况，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保密的，所以只说了温念卿来过。
挂断电话后，谢珩之想了想，还是给顾叙白发了个微信。
顾叙白的私人微博内容闹的沸沸扬扬，顾清越找顾叙白都找到他这里来了。
老爷子亲自给顾叙白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此前也象征性发过信息，但全部石沉大海。
那小姑娘去看医生，他料定顾叙白肯定是知道的，毕竟这小侄子怒发冲冠也是为红颜，发这个信息也没指望他能回。
可思绪还没落下，竟然就接到了顾叙白的电话。
“她是什么时候去的？”
那头传来的声音疲惫又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几晚上没睡过般。
谢珩之讶异于顾叙白的状态，关切道：“生病了？”
结果小侄子根本不搭茬，又一次问：“她…是什么时候去的？”
“陈敬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小姑娘刚走。”
“好，我打给陈医生。”
谢珩之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忙音传来，他已经没机会探寻。
他狐疑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摸不着头脑。
这是小金丝雀离家出走了？
“……”
告别陈敬后的下一站是商超，车上温念卿一直在看小嘴淬了毒的网友玩周韵宁的梗。
她们把周韵宁卖惨的可怜样截图做成了表情包，搭配上都是误会四个字，阴阳感十足。
最好的自洽果然是看仇人出丑，心理疏导什么的，狗屁不是，此刻她内心的郁结都被疏解了大半。
愉悦的情绪还没在心头蔓延尽兴，手机屏幕突然弹出的推送消息，让温念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消息竟然是接二连三的来。
《盛安集团涉嫌出售不合规药品，所有产品暂已停售，相关管理人员正在等待调查。》
温念卿忍不住低笑出声，指尖划过屏幕，点开新闻细细读着。
叶盛泽，周韵宁都被“请”到警察局了，那条道歉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某人删除了。
早料到小号对视频剪辑逐帧解密后，叶家和盛安那边会不好过，但也知道，周韵宁有靠山，这种程度对她来说还算不上难关。
原是想着等陆鸣顺利归案，她就可以去跟顾承霄邀功请赏。
她要的从不是虚无的感谢，而是实打实的势力支撑，不就是比谁的靠山硬吗？那她就搭上顾承霄。
可那条评论让她情绪失控，提前走了下一步，周韵宁发完卖惨视频，也是紧跟着出了招。
叶家那边进度一直在加快，陆鸣这边进展不大。
但记忆恢复，她脑海中已经有了新的点子，足够让那头狡猾的猎物，心甘情愿地钻进她的网。
“……”
下车后，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顾承霄发信息。
温温（爱学习版）：霄哥，我结束了，你现在方便吗？
温温（爱学习版）：突然出现小猫表情jpj
他的私人账号，常年静如一潭死水，最近倒是多了个跳脱的小兔子。
掏出手机，眼中盛着意料之中的淡然，但紧绷的下颌线悄悄柔和了几分。
那个突兀又可爱的表情包，像是猝不及防撞进眼底的软糖，让他眸底悄然漫开一层松缓，褪去了先前处理公务时的冷冽锐利。
承瑾：方便。
“……”
顾承霄还没走到楼梯间，兔子的电话就弹了过来。
接起前，他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你还好？”
“没什么事，你和裴律师准备的诉状和材料怎么样啦？”
兔子的声音像是裹了般软糯，顺着听筒涌上心头。
“还算顺利。”
“我也很顺利，我想起来了很重要的事哦。”
“……”
顾承霄还在等她的下文，但那边似是没有要讲的意思，只单纯想和他报备一下诊疗很顺利。
他这次倒没掩盖那股隐秘的担忧，主动开口问道：“什么事？”
“今天见完陆鸣，我再告诉霄哥吧。
我有信心，这个案子快收尾了。”
不知道兔子哪来的底气，总之语气里盛着志在必得。
顾承霄却是将语气放软，轻声道：“不要逞强。”
“有你在，不怕。”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顾承霄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紧，随即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他沉默了两秒，声音比刚才更低沉温润：“嗯。”
这只兔子，好像是把他当成了底气。
能知道他一定会保护好她，也不是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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