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十五分的预备铃刚咽完最后一口气，崔成武抱着一摞试卷出现在教室门口……
皮鞋跟磕在门槛上“咚”地一声，惊得林寻嘴里叼着的半截油条差点掉桌上。
“早自习取消！”
他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扔，粉笔灰腾起的白雾里，嘴角勾着点不怀好意的笑……
“临时加场‘开胃小菜’——前年高考数学卷，两节课，独立完成。”
教室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蒋晴刚把笔帽咬开，“咔”地一声把塑料咬出个牙印……吴娜手忙脚乱地把藏在数学书里的漫画塞回桌肚，课本“啪”地砸在膝盖上……林寻耷拉着脸，面无表情的趴在桌上，“苍天啊！”……
崔成武拿起黑板擦敲了敲讲台：“特别提醒——”
他眼神扫过全班，在林寻脸上多逗留了半秒……
“卷面分算在总分里，谁的字认不出来，直接按零分处理。别想着瞎蒙乱写，步骤错了神仙难救。”
周诗雨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侧头看向王奕……
少女正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听见“高考卷”三个字时，指尖转着的笔停了，眉梢挑了挑，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
“怕了？”
王奕偏过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促狭的笑。
“不过不用担心，这个只是课堂小测试！”
“谁怕了。”
周诗雨把帆布包往桌肚里塞，拉链声“刺啦”一声……
“倒是某些人，别又写着写着睡过去。”
“啧。”
王奕从笔袋里抽出支黑色水笔，笔杆上贴着的小猫贴纸边角有点卷——是周诗雨送的。
“周小萌你这记性，该补补了——在你家那几天我都没有睡觉——你讲题的时候……”
正说着，崔成武已经开始往下发卷子了……
林寻正对着自己的名字发呆，铅笔在“林寻”两个字上涂了又改，纸面被戳得坑坑洼洼。
“你这字……”
王奕站起来，瞥了眼他的草稿纸，“不如让吴娜用漫画代替，至少阅卷老师看得懂。”
林寻哀嚎着转头，“王奕你别打击我！我正在练习‘狂草简化版’，争取每个字都像汉字！”
“行了，动笔！”
崔成武的声音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教室里瞬间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周诗雨深吸一口气，翻开试卷的刹那，余光瞥见王奕已经握着笔悬在半空，眼神在第一道选择题上扫了两秒，笔尖“唰”地落下，几乎没带犹豫。
她定了定神，开始往下看题……1小时后……
函数题刚解到一半，就听见旁边传来“咔哒”一声——草稿纸上已经列好了三道大题的解题步骤，字迹算不上工整，却比林寻的“蚯蚓体”清爽得多，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利落。
“写这么快？”
周诗雨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的小臂，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王奕没转头，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你也别磨蹭，周小萌……”
林寻正对着立体几何题抓头发，铅笔在纸上戳出好几个黑窟窿。
蒋晴在自己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三棱锥递给林寻，被林寻反手按住脑袋推回去：“别捣乱，我这正建坐标系呢！”
“谁捣乱了，”
蒋晴压低声音，“我看你画的像块被啃过的蛋糕”
崔成武正抱着胳膊巡视，皮鞋跟在过道里敲出“嗒嗒”的节奏，像在给这场无声的较量打拍子。
吴娜的笔尖在应用题上悬了半天……迟迟未落下。
陈哲始终没抬头，眼镜片反射着试卷的白光……
他握着笔的手很稳，只是在写到第三页时，笔尖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瞥见最后一排的王奕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而周诗雨的笔尖也正流畅地划过倒数第二题的空白处。
他轻轻吁了口气，镜片后的眼神暗了暗，又继续低头演算。
时间像被试卷吸住了似的，走得又慢又沉……
崔成武喝了半杯浓茶，刚要起身再巡视一圈，教室门被轻轻推开了。
田婧拎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浅蓝色连衣裙裙摆沾了点粉笔灰——大概是刚上完早读课。
她冲崔成武扬了扬下巴，声音不大却清亮：“给你送早饭，你胃不好！”
教室里瞬间竖起一片耳朵……
崔成武脸上的严肃垮了大半，快步走过去接过保温桶：“不是让你别跑了吗？”
“再不来，你就不打算吃早饭了！”
田婧瞪了他一眼，视线扫过全班，在看到最后一排时笑了笑……
“哟，考着呢？王奕，周诗雨，你们俩别光顾着快，仔细点审题。”
王奕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没抬头，嘴角却悄悄勾了勾。
周诗雨倒是抬起头，冲田婧露出个乖巧的笑：“知道啦师母。”
“特别是你，王奕，”
“别光顾学理科……尤其是英语，别放弃了。”
王奕的耳根有点红，低头不应声……
崔成武已经打开了保温桶，油条的香味混着豆浆的热气飘出来……
他刚拿起一根，就被田婧拍上手背：“先监考完再说，一身油味别蹭到学生卷子上。”
“知道知道，”
崔成武笑得有点无奈，把保温桶往讲台角落放，“你快去上课吧，别耽误了。”
田婧临走前又往最后一排看了眼，正好撞见周诗雨和王奕同时抬起头——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了笔，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带着点“搞定”的默契。
她忍不住笑了，轻轻带上门，走廊里传来她轻快的脚步声。
“提前交卷？”
王奕转着笔，侧头看周诗雨，眼神里的挑衅淡了，多了点期待。
“急什么，”
周诗雨把卷子往后翻了一页，指尖点了点最后一道附加题……
“看看这个？据说全省正确率不到百分之十五。”
王奕挑眉：“你解出来了？”
“你说呢，小狗狗……”
周诗雨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尾音缠在一块儿，像根软乎乎的线。
王奕的耳尖又开始发烫，她没再接话，低头检查起试卷……
手指在一道选择题的选项上顿了顿——刚才算的时候好像把正弦值记错了……她用橡皮轻轻擦掉，重新写上答案，动作慢了些，像是在等身边的人。
周诗雨其实早就检查完了。她看着王奕认真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忽然想起刚转来那天，王奕也是这样坐在最后一排——不过那时是趴在桌上睡觉……
而现在，这只小兽正低头帮她检查草稿纸上的演算步骤……
“这里，”王奕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二次函数求导的时候，符号错了。”
周诗雨凑过去看，果然，她在求极值时把负号写成了正号。
若是在正式考试里，这一步错了，后面的结果就全完了……
她吐了吐舌头，刚要拿过橡皮，王奕已经从笔袋里摸出一块，递到她手边。
“谢啦，小一一。”
周诗雨接过橡皮，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两人同时缩回了手。
这时，墙上的挂钟“当”地响了一声——距离考试结束还有整整半个小时……
王奕率先站了起来，试卷被她折得整整齐齐……
崔成武刚要说话，就见周诗雨也跟着站起，两人的卷子叠在一起，放到了讲台上。
“这么快？”
崔成武挑眉，拿起试卷翻看，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行，出去透透气吧，别在走廊里打闹。”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林寻哀嚎：“不是吧王奕！你这是飞着写的？”
王奕回头瞪了他一眼：“有时间哀嚎，不如多练练字。”
周诗雨忍不住笑出声，被王奕拽着胳膊拉出了教室……
走廊里空荡荡的，早自习的铃声刚结束，彭昌正拿着教案往二班教室走，看见她们俩，推了推眼镜：“哟，提前交卷了？看来物理题得再难出点才行。”
“彭老师饶命……”周诗雨笑着躲到王奕身后，“物理卷已经够难了。”
“就是……学校平均分才50……”王奕撇嘴……
“别贫嘴，王奕你要是考不了90分以上，你就完了……”彭昌进了教室。
楼梯间的窗户开着，风卷着槐树叶的香味涌进来……
王奕靠在走廊上吹风，周诗雨递了瓶水过来……
王奕看了看她，闷声道……“刚才最后一道题，你用的哪种解法？”
“参数方程。”
周诗雨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你呢？”
“柯西不等式。”王奕的指尖在瓶身上划着圈，“比你的快半分钟。”
“才没有，”
周诗雨瞪她，“我检查的时候看见你算错了一个符号。”
王奕的耳尖有点红……“那是故意的，看你会不会发现。”
“才不信，小狗狗嘴硬。”
周诗雨笑着戳她的胳膊，被王奕伸手抓住手腕……
两人的影子在楼梯上被晨光拉得很长，指尖相触的地方，像是有细小的火花在跳。
教室里，崔成武已经开始收卷……林寻的卷子最后一个交上来……
字迹依旧潦草，被崔成武捏着卷子抖了抖：“林寻，你这字要是能认，我跟你姓。”
“别啊崔老师，”
林寻嬉皮笑脸，“我爸说了，我这是‘狂草体’，艺术！”
蒋晴在旁边踹了他一脚：“艺术个屁，我看你应用题都没写完。”
吴娜把卷子交上去，长舒了一口气，从书包里摸出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总算考完了，我的脑子都要打结了。”
陈哲把卷子放在最上面，转身时正好看见崔成武拿着王奕和周诗雨的卷子，对着阳光看了看，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陈哲的脚步顿了顿，慢慢走回座位，从抽屉里拿出英语笔记本……
翻开——里面夹着一片干枯的槐树叶，是上个月从窗外飘进来的，正好落在王奕的座位旁边。
两节课的考试时间终于结束，铃声响起时，林寻第一个冲出教室，喊着要去小卖部买冰棍降温。
蒋晴和吴娜跟在后面，讨论着刚才没解出来的概率题，声音在走廊里飘得很远。
崔成武抱着卷子走出教室，正好撞见在楼梯口说话的王奕和周诗雨。他扬了扬手里的卷子……
“下午发成绩，两位‘擂主’可得做好准备。”
周诗雨的脸有点红，王奕却挺直了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随时奉陪，崔老师。”
风从走廊尽头吹过，吹动了周诗雨的头发，看起来有点凌乱……王奕怔愣住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开始动了……
“走了……”
王奕泛红着脸转身往教室走，脚步轻快……
“下节课是英语……”
“知道啦，小狗狗……”
周诗雨笑着跟上去，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她们身后投下两道紧紧相依的影子，像一道未完待续的解题步骤，充满了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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