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孔时,王志昊皱了皱眉头。他费力地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上悬着输液瓶,透明的液体正顺着管子一滴一滴往下掉,像他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漏雨的屋檐。 你醒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转过头,看见年轻的女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上换了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头发用一根玉簪挽着,几缕头发遮盖着额前的一小块纱布,倒显得几分凄美。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表格,原来正是那开奔驰车的女人。 水...... 王志昊的嗓子干得发疼,像被砂纸磨过。 女人连忙起身倒了杯温水,又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根吸管递过来:慢点喝,医生说你昨天失血有点多。 温水顺着吸管滑进喉咙,王志昊感觉舒服了些。他动了动腿,石膏固定的地方传来沉甸甸的感觉:我这腿......轻微骨裂, 女人放下水杯,拿起旁边的病历本,医生说不算严重,养两个月就能好。不过你可得听话,不能乱动。 她的手指上戴着枚翡翠戒指,在日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前天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小女孩和她妈...... 王志昊笑了笑,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灶台边念叨:昊子,人这辈子难免遇着难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积德行善总没错。 那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积德行善,只知道娘说的话肯定对。
女人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像被春风吹皱的湖面:我没事,只是头上蹭破点皮,那天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你这人还真不错。前天在雨里跟个泥猴似的,现在反倒先关心起别人。 说着想起那天的情景,脸上泛起淡淡的红云。她拿起平板电脑,对了,还没正式介绍,我叫林雨晴,耀龙集团的。王志昊,镇政府的。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工作证,那是护士收拾东西时放在那儿的。 林雨晴拿起工作证看了看,照片上的王志昊穿着蓝色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神里带着刚参加工作时的青涩。原来你就是王志昊, 她把工作证放回原处,我爸总跟我提起你们镇,说这儿的水土养人。 王志昊有些惊讶:你爸认识我们镇?林市长那可是省里响当当的人物,新闻周刊杂志上还登他的照片或专访。 何止认识,他早年在这里工作过 ,林雨晴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份文件,我们集团计划在你们镇建个生态产业园,征地手续都快办好了。本来昨天是去考察地块的,没想到遇上暴雨......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志昊的腿上,说起来都怪我,要不是我开那么快......不要紧的 王志昊打断她,那种天气,路太滑了。 他想起昨天在医院走廊听到的护士闲聊,说那辆奔驰的刹车系统检测出点问题,估计是暴雨天进水导致的。 林雨晴叹了口气,把平板电脑递过来:你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产业园的规划图,绿色的田地里画着整齐的厂房,旁边还有个挺大的蓄水池。我们打算搞有机种植,再配套农产品加工线,到时候能给镇上提供不少岗位。 王志昊的眼睛亮了。他在镇政府档案室待了五年,最清楚各村的情况。东河村的李老汉总念叨儿子在城里打工受欺负,西河村的张寡妇带着俩孩子靠种玉米过日子,要是产业园能建起来...... 这项目要是成了,老百姓可就有福了。 他忍不住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这块地以前是荒坡,种啥都长不好,建厂房正好。 林雨晴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笑了:我就知道没看错人。上周在镇政府门口见过你一次,抱着个大档案袋,跟在领导后面走得飞快。后来在医院听警察说你是镇政府的,我就觉得......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王志昊,这个项目需要一个熟悉本地情况的人来协调,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王志昊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镇政府这五年,他就像个透明人,每天整理档案、抄抄写写,最大的官就是档案室的临时负责人。协调产业园?那可是需要跟企业、跟村民、跟各个部门打交道的活儿,他能行吗? 我...... 我怕是不行...... 他低下头,看着被子上的褶皱,像看着自己乱糟糟的人生。 林雨晴却不这么认为:你前天救人的时候,可没说不行。 她拿起一个苹果,用水果刀细细地削着皮,我见过太多人,见了好处就往前冲,遇着麻烦就往后躲。可你不一样,昨天那种情况,换作别人可能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苹果皮在她手里连成一条线,像条红色的蛇。我爸总说,做企业跟做人一样,得实在。找合作伙伴,能力是其次,品性才最重要。 她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递过来,这个机会,你好好想想。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盘子里,苹果块上的水珠闪着光。王志昊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甜的汁水顺着喉咙往下滑。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还攥着他的手说:昊子,别总想着占便宜,吃亏是福。 那时候他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王志昊对林雨晴说:“林总,麻烦你以下好吗?”,林雨晴笑着对他说:“你别跟我客气,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什么事你说。”王志昊说:“不知我的衣服在什么地方,麻烦你帮我问问护士”。林雨晴说:“不用问,我给你洗了放在柜子里”,王志昊:啊了一声,这怎么能麻烦你。林雨晴笑着说:“跟你说了,别跟我客气”。说着脸上飞上一片红云,她想起帮王志昊换衣服时,看到王志昊小腹上的六块腹肌,是那么健壮。
“请问,见到我的钱包没有?”王志昊问,林雨晴嗔了他一眼,“丢不了,给你放在柜子里了”。王志昊忙说:“别误会,我是想找找我钱包里的银针”。“银针,什么银针?”林雨晴好奇的问。王志昊笑着说:“那麻烦你把钱包拿给我一下”。林雨晴便打开储物柜从柜子里把一个钱包拿出来递给了王志昊,王志昊从钱包隔层里拿出一个小巧皮夹,打开小皮夹露出一排纤细的银针。王志昊对林雨晴说:“麻烦你找护士给我要点酒精药棉来”林雨晴惊讶的说:“你会针灸?”,王志昊嗨嗨笑了一下,:“前几年跟一个老中医学的”。林雨晴便出去找护士去了,一会拿着一个药瓶回来,递给了王志昊。王志昊接过药瓶却没动,对着林雨晴尴尬的笑着。林雨晴奇怪的对他说:“看我干什么,你干啊”。说完又感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心里把自己埋怨了一下。王志昊还是没动,尴尬的说道:“你出去一下,我要脱了裤子才能做。”林雨晴一听立时羞得脸颊一红,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我都帮你换过衣服,有什么稀奇的。”这回倒是把王志昊闹了个大红脸,林雨晴说:“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做,你还穿着内裤的,你怕什么?你还打着针,你自己能做吗?”王志昊想想的确是这样,只得红着老脸点点头,嗯了一声,:“好吧”。于是林雨晴上前弯腰帮他脱病号裤,因为王志昊是躺着的,身子有点沉,林雨晴只得手上使点劲,不料却把内裤带着一起往下滑,王志昊吓得急忙右手按住林雨晴的手,林雨晴也感觉到不对头,赶紧停下手上的动作,二人四目相对,都尴尬的大红了脸,林雨晴羞羞的小声道:“对不起”。王志昊更尴尬了,因为他的身体也有了反应,微微挺起。他只得右手提着内裤并稍稍抬起臀部,林雨晴羞怯的把头转向一边,轻轻的把他的病号裤脱了下来。王志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定定神,拿着药棉擦擦银针或腿部穴位立马便在伏兔、血海、足三里、三阴交等穴位扎下九根银针,看得林雨晴头皮发麻,一阵心惊。王志昊笑笑说:“这是九阳太极针法,达到疏通经脉,扶正气血,调理三经的效果。”过了大约30分钟时间,王志昊收了银针,王志昊又对林雨晴说,麻烦你给我找张纸和笔来。林雨晴一一照做了,王志昊拿着笔刷刷的,开出一个处方,递给了林雨晴:“麻烦你帮我照处方配齐这些药材,并准备一个石材研究,一瓶野山蜂蜂蜜,一瓶高粱酒,一个不锈钢口缸,一个酒精灯带来”。林雨晴奇怪的问道:“你要干嘛?”王志昊笑笑:“有用,暂时保密”,林雨晴白了他一眼:“德性。”但还是打电话叫来助理李芳,让她按王志昊的要求去办。
过了三个多小时,助理李芳带来了置办好物品交给王志昊。王志昊请李芳帮忙把几味中药研磨成细细的粉末,一通操作下来,把李芳累的额头布满了细汗,脸颊一片彤红。王志昊坐着床沿,把研磨好的中药粉末先后倒入口缸中,用蜂蜜、高粱酒把药粉调成稀糊状态,在床头柜上点着酒精灯,把口缸放在酒精灯上烤了起来,五六分钟后,病房里弥漫着浓浓的,又带着一股淡淡的清新的中药味,中药变成黏稠的药膏,林雨晴静静的看着王志昊做这一切,王志昊让林雨晴去找来纱布,林雨晴娇嗔道:“我变成你的使唤丫头了”,嘴上说着,还是立即去找护士要纱布去了。等药膏冷却后,王志昊摇了一小钓,摊在纱布上,朝着林雨晴说道:“美女过来”,林雨晴心中已经明白几分,嘴上却说道:“干什么,拿我做实验吗?”王志昊笑着说:“这是秘制祛疤养颜膏,市面上买不到的,祛除你额头上的疤痕,你不愿意吗?难道你要留着疤痕做纪念?”林雨晴赶紧乖乖地把头凑到王志昊面前,由他侍弄。王志昊轻轻的揭下她额头的纱布,把敷了药膏的纱布轻柔的贴在她伤口上,说道:“这下好了,保证不会留下疤痕了。”林雨晴心中感到暖暖的,眼睛蒙上一层冰晶的水雾,柔柔的说道:“谢谢你”,是啊,哪个女孩子不爱美,谁愿意额头有一块疤痕呀?王志昊还在输着液,就为她着想,关心她,怎么不让她感动呢?
一星期后王志昊都不需要拄着拐杖走路了,医生都感到惊奇,这恢复的太快了,他们不知道,那是王志昊自己做了针灸治疗。王志昊可以提前出院了,清晨他站在医院门口,右腿还缠着的纱布,他深吸了一口气,雨后的空气裹着槐花香扑进鼻腔,混着泥土的腥甜,把肺里积攒了好多天的消毒水味冲得干干净净。
黑色奔驰车稳稳停在台阶下,车门打开的瞬间,林雨晴的身影先于声音闯进他眼中。她穿着米色风衣,腰间系着同色系腰带,恰好收住纤细的腰肢,显出窈窕的身姿。裙摆随着下车的动作轻轻扬起,露出一截白皙匀称的小腿。及肩的卷发被风拂起几缕,额头没有一点疤痕,衬得那俏丽的脸庞愈发精致 ,—— 眉峰柔和却带着锐气,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左眼下方会浮出个浅浅的梨涡,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的嘴角总噙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恢复得怎么样? 她走到王志昊身边,身上的雪松香水味混着槐花香气,形成一种清冽又温柔的气息。伸手要去搀扶他,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王志昊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才发现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 没事,就是得走慢点。 看着她风衣随着动作摆动展开,露出杏色针织衫衬托的丰满曲线,领口处的锁骨精制魅惑。这副模样让他想起档案室里过期的时尚杂志,只是杂志上的模特远没有她身上这股鲜活的灵气。 林雨晴打开副驾驶车门,真皮座椅被阳光晒得温热。王志昊弯腰时,右腿突然一软,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小心点。 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暖暖的关切,医生说你韧带撕裂至少要养三个月,急不得。
王志昊坐进车里,鼻尖萦绕着她留在座椅上的香水味。他平时要么挤公交,要么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电动车,真皮座椅的柔软让他浑身发僵,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林雨晴发动车子,顺手调低了空调风速:先送你回家放东西,然后去镇政府。王书记说今天要聊聊产业园的事。 她从棕色公文包里抽出份文件递过来,指尖在封面上轻轻一点,耀龙集团的项目书,你路上先看看。 王志昊接过文件,封面上 生态产业园可行性报告 几个烫金大字十分醒目。翻到第二页,密密麻麻的图表像天书一样 ——投资回报率预计 18.7%产业链延伸覆盖半径 50 公里,这些词在他待了五年的档案室里从未出现过。他盯着 Swot 分析 四个字皱起眉,隐约记得大学辅修课时好像学过,可具体是什么内容早忘得一干二净。 看不懂? 林雨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晨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忽然笑了,嘴角的梨涡陷得更深:其实我刚接触时也头疼,大学学的是中文,总觉得这些数字冷冰冰的。 王志昊惊讶地抬眼:你学中文的?是啊, 她转动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拐进林荫道,风衣袖口滑下来,露出皓腕上细细的银链,以前读书时总觉得做生意满身铜臭,在我刚开始创业时,什么都不懂,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顿了顿,阳光穿过树叶在她脸上跳跃,其实做企业跟写文章一样,都得有起承转合,还得懂人心。 王志昊捏着文件袋的手指紧了紧。他想起五年前,自己拿着市报社的录用通知回家,赵茹雅的父亲把他堵在门口,满是不屑的数叨:当记者有什么好?风里来雨里去的!镇政府的铁饭碗不端,你怎么那么缺心眼啊? 那天他把通知撕得粉碎,现在想想,那些碎片里藏着的不仅是记者梦,还有没说出口的不甘心。 车子驶进别墅区,铁艺大门缓缓打开时,王志昊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红漆大门下,徐琳芝穿着紫色织锦旗袍站在门廊下,波浪卷发用金簪别着,看见奔驰车的瞬间,涂着蔻丹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门框。 林雨晴摇下车窗,笑容恰到好处:这位是阿姨吧?我是林雨晴,志昊的朋友。 徐琳芝的目光像扫描仪似的在林雨晴身上扫了三遍,从风衣的剪裁看到高跟鞋的牌子,最后落在她手里的公文包上,嘴角撇出刻薄的弧度:我们家志昊可高攀不起林总这样的大人物。 王志昊的脸瞬间涨红,正要说话,林雨晴却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背:阿姨说笑了,我是来谈项目的,志昊在镇上做档案管理,对本地情况熟,得靠他多帮忙。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奇异地安抚了王志昊的窘迫。 进去吧, 林雨晴冲他眨眨眼,眼尾的弧度像月牙,我在这儿等你,记得带上报告。 王志昊慢慢往门口走去,徐琳芝像影子似的跟在后面,指甲几乎要戳到他背上:这女人什么来头?你在医院躺了七天,她天天来送饭,当我不知道?她想要在镇上投资,来向我做一些了解咨询工作。 王志昊的声音闷闷的,别墅里的水晶灯晃得他眼晕,这房子是市里的高端别墅小区,房子装修得金碧辉煌,却连他母亲寄来的腌菜坛子都嫌占地方。 投资? 徐琳芝冷笑,我看是狐狸精!吴主任今天升迁宴,你要是敢带着这女人出现,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志昊没回头,径直走进卧室。床头柜上放着赵茹雅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却没有留一张字条。他快速收拾好东西,把林雨晴给的报告塞进帆布包,经过客厅时,徐琳芝正对着镜子涂正红色口红,嘴唇抿成刻薄的形状。 给修文的红包准备了吗? 她对着镜子里的他说,最少两千,别让人家说我们赵家的女婿拿不出手。 王志昊拉开门,阳光涌进来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说:今天可能不回来了。 坐回奔驰车时,林雨晴递来一瓶冰镇矿泉水,瓶身凝着的水珠沾了他一手凉。没事吧, “没事”他说。
她发动车子,王书记说镇东头的驴肉火烧加青椒最香,去晚了就卖完了。 王志昊拧开瓶盖,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下了喉咙口的涩意。他忽然注意到,林雨晴开车时左手总是轻轻搭在档位上,无名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摩挲着什么,那动作像极了他深夜临摹《寒窑赋》时,反复勾勒 时也命也运也 那几个字的模样。 对了, 林雨晴从包里拿出个牛皮信封,这是我们集团的赔偿款,还有医药费。 王志昊连忙摆手:那天的事是应该的,我不能要。
那天要是没你,我就撞大祸了。 林雨晴把信封塞进他手心,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右手臂的伤疤,那道手臂的伤痕突然传来熟悉的刺痛。她的眼神暗了暗:这钱你必须拿着,不然我总觉得对不起你。随即她又说:“你给我的药膏还剩着一些,你也拿去擦擦你的手伤,效果的确不错,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好的医术,你是怎么学习的啊?”。王志昊平静的回答她:“前几年,我去青龙山游玩,救了一位挖药从崖壁上摔下来摔伤的老人,老人伤好后,收我为徒,传授我医术,并给了我一本古医书,有空我就翻阅那本医书,很有心得啊。”林雨晴听了很是动容:“你为人心地善良,所以必有好报”。王志昊哈哈一笑:“你过奖了”。
王志昊拿着那信封沉甸甸的,王志昊捏着边角,能感觉到里面整齐的钞票轮廓。他想起母亲床头柜上那叠厚厚的药费单,想起档案室那把总掉漆的木椅,鼻尖突然一酸。 其实你是我的大恩人 林雨晴忽然开口说,车子驶过镇口的石桥时,她降下车窗,风卷着河水的潮气涌进来,我爸以前也总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是救了我。
王志昊转头看她,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却带着点倔强的弧度。他想问她父亲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能碰的角落,就像他掌心里的伤疤,平时看不出来,碰了才知道有多疼。 车子在镇政府门口停下时,王书记已经站在台阶上了,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白气。林总,小王,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他握着林雨晴的手笑得满脸褶子,看见王志昊时,目光在他腿上顿了顿,恢复得不错啊,那天你英勇救人的事,全镇都传开了! 王志昊的脸又红了,林雨晴适时解围:王书记,我们先去您办公室聊聊项目?
走进办公楼时,王志昊沉沉的脚步,在底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他忽然发现,林雨晴走路时总下意识地放慢脚步,配合他的速度,米色风衣的下摆偶尔会轻轻扫过他的裤腿,带来一阵若有似无的体香。 王书记的办公室里飘着茶叶香,林雨晴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时,风衣裙摆滑落,露出穿着肉色丝袜的小腿。
她听王书记说话时,总是微微偏着头,眼神专注,偶尔点头时,锁骨链上的蓝宝石会闪过细碎的光 —— 那模样让王志昊想起大学图书馆里,总坐在窗边看书的那个学姐,安静,却自带光芒。
小王对咱们镇的情况熟, 王书记突然看向他,你觉得这产业园建在哪个村合适? 王志昊愣了愣,林雨晴从茶几上面推过来一张地图,指尖点在西南角的位置:我觉得李家庄不错,那里有大片闲置厂房,离国道也近。 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地图上划出浅浅的弧线。 王志昊看着她的指尖,突然想起那天在公交站台,他伸手去抓,抓到的就是这只手腕,纤细,却带着惊人的韧劲。 对,李家庄合适。 他定了定神,说出几个村子的对比数据,这些都是他在档案室整理旧文件时记下的。
林雨晴抬眼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弯起嘴角,那抹笑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中午去吃驴肉火烧时,林雨晴把自己碗里的青椒都挑给了王志昊。我不爱吃辣, 她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你好像很喜欢? 王志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着点头。
其实他不是爱吃辣,是徐琳芝总说他不会吃好东西,每次家里做辣菜,都把最辣的部分推给他。 慢点吃, 林雨晴递来水,没人跟你抢。
阳光透过小饭馆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她微卷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王志昊忽然觉得,这半个月经历的车祸、住院、徐琳芝的刻薄,好像都成了铺垫,就为了让他遇见此刻 —— 槐花香,驴肉香,还有眼前这个眼里洋溢笑意的女人。
下午去李家庄考察时,林雨晴踩着高跟鞋在厂房里走了两个小时,白色的鞋跟沾了灰,却丝毫不见疲态。王志昊拄着拐杖跟在后面,看着她和村干部讨论排水系统,看着她蹲下身检查地基,风衣的后摆沾了泥土也不在意。
你好像什么都懂。 回去的路上,王志昊忍不住说。 林雨晴笑了,把几缕额上的头发撩到耳后:不懂就学呗。我刚接手公司时,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被副总骗走了五百万,躲在办公室哭了整整一夜。 她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戒,第二天照样穿着西装去开会,输了可以哭,但不能认输。
王志昊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明白为什么徐琳芝那样的人会忌惮她 —— 她身上有种韧性,像初春的野草,看着柔软,却能从石缝里钻出来。
车子驶回镇上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林雨晴把车停在王志昊自家门前,路灯的光落在她眼里,像盛着细碎的星光。
明天九点,我们去看另一个场地? 王志昊点头,拉开车门时,她突然叫住他:你的手... 他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掌心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浅粉色。没事,早就不疼了。 林雨晴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个小巧的铁盒:这是你给我的祛疤膏,对旧伤应该也有用。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掌心,那道伤疤像是有了记忆,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王志昊捏着铁盒站在楼下,看着奔驰车汇入车流,尾灯像两颗红色的星子。他打开铁盒,膏体是淡淡的薰衣草香,和林雨晴身上的味道一样。
上楼时,他遇见住在对门的张大妈,对方挤眉弄眼地问:刚才送你回来的是女朋友?长得可真俊! 王志昊的脸又红了,含糊着没回答。
打开房门,屋里冷清清的,赵茹雅的房间门紧闭着,门缝里没有光。他走到书桌前,摊开宣纸,提笔蘸墨时,右手掌的伤疤突然传来熟悉的暖意。 笔尖落在纸上,写出的却不是《寒窑赋》里的句子,而是 林雨晴 三个字。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极了今天在李家庄看到的晚霞,温柔,却带着要烧遍天际的热烈。
窗外的槐花落了一地,王志昊看着纸上的名字,突然觉得,那些被徐琳芝嘲讽的日子,那些在档案室里抄抄写写的夜晚,好像都在等一个转机 —— 等一场雨,等一次相遇,等一个让他觉得 日子或许真的会好起来 的瞬间。而这个瞬间,随着林雨晴的出现,正踏着槐花香,一步步朝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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