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大院的银杏叶黄得正好,王志昊站在德仁堂的木牌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荞麦花胸针。门环是黄铜做的,被岁月磨得发亮,轻轻一叩,里面传来清脆的应答:来了——
开门的是位穿青布褂子的老者,头发白得像雪,却梳得一丝不苟。他打量王志昊的目光像探照灯,在看到林雨晴时才柔和了些:你是林书记家的丫头? 林雨晴:“孙爷爷您好,我来看您老来啦。”她转身对王志昊说:“这是孙老”,王志昊恭敬的喊道:“孙爷爷好”,林雨晴又对孙老说:“孙爷爷,这是我男朋友。”孙老微笑的朝王志昊点点头,朝着往院子里喊,老婆子,沏壶白露茶。
林雨晴挽着王志昊的胳膊往里走,天井里摆着排晒药的竹匾,何首乌和当归的气息混着桂花香漫开来。孙爷爷, 她指着墙角的石榴树,这树还结果呢?小时候我总偷摘您家的石榴。
孙老哼了声,往堂屋走:当年你爸就护着你,说丫头片子淘点好。 他指着供桌后的画像,这是我师父,光绪年间给太后瞧过病的。 画像上的白胡子老头穿着官靴,眼神竟和孙老有几分相似。
堂屋的太师椅上坐着位老太太,正给个小姑娘扎针。小姑娘的手指肿得像胡萝卜,老太太的银针刚触到皮肤,她就地哭了:奶奶我怕!
别怕, 王志昊蹲下来,从包里掏出个荞麦秸秆编的小兔子,你看,这针比兔子的胡子还软。 他接过老太太手里的银针,指尖在小姑娘的合谷穴上轻轻一点,趁她分神的瞬间,银针已经扎了进去。
小姑娘愣了愣,突然笑了:不疼!像蚊子叮了下!
孙老的眼睛亮了,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这是九阳太极针的手法? 他放下茶杯,指着里屋,来,给我瞧瞧这个。
里屋的病床上躺着个中年男人,脸色青得像茄子,呼吸粗得像风箱。突发性哮喘, 孙老翻开病历,西医说没救了,家属求我死马当活马医。 他看着王志昊,你敢试试?
王志昊刚要说话,林雨晴按住他的手腕:孙爷爷,他......
让他试。 孙老打断她,目光锐利,林丫头的男人,要是连这点胆识都没有,不配进我的家门。说完爽朗的笑了。
王志昊深吸一口气,解开男人的衣襟。他的指尖在膻中穴上快速点按,随即抽出三根银针,呈品字形扎在肺俞穴上。借您的艾条用用。 他点燃艾绒,悬在针尾上方,烟雾缭绕中,男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好手法! 孙老拍着桌子,温针的火候,比我那不争气的徒弟强十倍! 他突然咳嗽起来,老太太赶紧递过药碗,老毛病了,年轻时在朝鲜冻的,一到秋冬就喘。
王志昊看着他喝药的样子,突然说:孙爷爷,我给您扎几针? 他指着墙上的经络图,您这是寒邪入肺,我用透天凉手法试试。
银针在孙老的风门穴上轻轻颤动,他起初皱着眉,渐渐舒展了:好家伙,一股凉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他抓住王志昊的手,眼里闪着光,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家传的, 王志昊抽出银针,我师傅,他是归隐山中的老中医,走之前就留下本《九阳针经》。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医者仁心,不分贵贱,能救命的就是好医。
孙老突然站起身,往药柜走去。他从最上层的抽屉里拿出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着套银针,针尾刻着小小的字:这是我师父传我的,今天送你。 他看着王志昊,你比我那徒弟懂医道——医道不在针上,在心里。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晓冉的声音:孙爷爷! 她拉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姑娘走进来,姑娘的眼眶红得像桃子,这是我闺蜜刘诗琪,她......她想请您看看。
刘诗琪的手指绞着裙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医生说......说我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 她的眼泪掉在地上,我婆婆天天指桑骂槐,我老公......他说再不行就离婚。
孙老给她搭完脉,摇了摇头:气滞血瘀,是常年郁气积的。 他看向王志昊,你用太极针试试?这丫头的脉像,跟你上次治的张县长有点像。
王志昊刚要伸手,刘诗琪突然往后缩:我怕扎针......
林雨晴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别怕,志昊的针比羽毛还轻。 她指着墙上的锦旗,你看,那么多不孕的姐姐都治好了,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王志昊的银针落在三阴交穴上,刘诗琪果然没躲。他一边捻针一边说:你是不是总觉得小肚子发凉?来例假时像有冰块在里面?
刘诗琪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脉象告诉我的, 王志昊抽出银针,你这不是器质性病变,是心里的结没解开。 他写下个方子,每天用艾叶泡脚,再念三遍《心经》,下次来我再给你扎针。
晓冉在一旁偷偷笑:诗琪,王书记可是我们云栖镇的送子观音,二蛋的妈妈就是他治好的。 她凑近刘诗琪的耳朵,他还是我雨晴姐的......
晓冉! 林雨晴红着脸打断她,眼里却笑出了花。
中午留饭时,孙老非要拉着王志昊喝两盅。老太太端上盘炸花生,是用荞麦面裹的,香得人直咂嘴。丫头, 孙老对林雨晴说,这小子不错,比你爸当年还沉稳。 他夹了块红烧肉给王志昊,以后常来,我把师父的妇科秘要传你。
饭后告辞,刘诗琪非要塞给王志昊个红包,被他推了回去:等你怀上了,给我送碗喜面就行。 她的眼圈又红了,王书记,我妈是省发改委的,你们镇要是有项目......
先把身体调好再说, 王志昊笑着摆手,项目的事,希望得到你妈妈和发改委的帮助和支持。
林雨晴开车时,突然把车停在路边。她解开安全带,凑过去在王志昊唇上啄了下: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儿。 她的红宝石吊坠蹭过他的下巴,孙爷爷说,下周让你带张县长来复查,顺便让老太太给她做身新衣裳。
王志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车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像撒了把金粉,铺在他们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起孙老的话:医道也是人道,能暖人心的,才是好医生。 他低头看了看林雨晴,她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像藏着整个宇宙的星光。
对了, 林雨晴突然说,我爸的老战友刚才打电话,说茶馆的包间订好了,晚上带你去见几位老领导。 她捏了捏他的胳膊,别紧张,他们都听说你的英雄事迹了。
王志昊看着她狡黠的笑,突然觉得这省城的秋天,比云栖镇的更有味道。或许是因为身边有她,有孙老这样的医者,有刘诗琪这样充满希望的患者,还有那些在洪水里结下的情谊。他知道,不管走到哪里,只要心里装着别人,手里握着银针,脚下的路就永远不会跑偏。
车开出去很远,王志昊仿佛还能闻到孙老家的药香,混着白露茶的回甘,像杯温好的老酒,在心里慢慢漾开。他悄悄握住林雨晴的手,她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画着圈,像在写一个只有他们懂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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