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连夜的急雨初歇。
天空仍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湿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义庄院内,秋生和文才无精打采地打扫着积水。
目光却不时瞟向紧闭的堂屋大门,仿佛那口棺材随时会破门而出。
林春笙则坐在屋檐下的小凳上,就着天光,小心翼翼地在一张黄符纸上练习绘制九叔新教的“安神符”。
她的指尖凝聚着微弱的灵气,朱砂笔迹流畅而专注,似乎想借此驱散心中自昨日以来便萦绕不散的不安。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那是镇上最近流行的洋装皮鞋发出的声响。
“请问,九叔在吗?”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
众人抬头,只见任婷婷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站在义庄门口。
她今天换了一身浅粉色的洋裙,脸上带着些许怯生生又好奇的神情,与这阴森破败的义庄显得格格不入。
秋生一见任婷婷,眼睛顿时亮了,连忙扔下扫帚迎上去。
脸上堆起自以为潇洒的笑容:“任小姐!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文才也憨笑着凑过来,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任婷婷被两人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我爹说,昨日辛苦九叔和各位了,特地让我送些点心来,聊表谢意。”
她将竹篮递给秋生,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屋檐下那个安静的女孩身上。
春笙也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礼貌地看向任婷婷。
四目相对,任婷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昨日便注意到这个站在九叔身后的女孩,气质沉静,与旁边两个毛手毛脚的少年截然不同。
今日细看,只见对方虽穿着朴素,却眉目如画,眼神清澈得仿佛山间溪流,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这位是……”任婷婷好奇地问。
“哦,她是我们的小师妹,春笙。”
秋生抢着回答,又对春笙喊道,“春笙,快来,任小姐给我们送好吃的来了!”
春笙这才缓步走过来,对着任婷婷微微颔首,轻声道:“任小姐好。”
任婷婷看着春笙,觉得十分新奇。
镇上的女孩要么怯懦,要么八卦,她从省城回来,很少能找到说话投机的同龄人。
但眼前这个住在义庄的女孩,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静气质。
“我叫任婷婷,你叫我婷婷就好。”
任婷婷主动拉起春笙的手,发现对方的手指纤细却有力,掌心有练习握剑留下的薄茧。
“你住在义庄……不害怕吗?”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眼神瞥了一眼堂屋。
春笙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这里是我的家。”
她顿了顿,看着任婷婷眼中的关切,又补充道,“而且,有义父和师兄在,没什么好怕的。”
两个女孩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边说话,将秋生和文才晾在了一旁。
秋生还想凑过去献殷勤,却被文才偷偷拉住,示意他别去打扰。
任婷婷向春笙说起省城的见闻,电车、电影院、新式的学堂,眼中闪着光。
春笙虽未经历过,却听得认真,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都问在关键处,显示出超乎年龄的理解力。
而当春笙简单说起辨识药草、练习静坐的感受时。
任婷婷也听得入了迷,觉得这义庄生活虽然清苦,却自有一番玄妙的意境。
“你真厉害”
任婷婷由衷地说,“懂得这么多,还能这么镇定。要是我住在义庄,肯定天天晚上吓得睡不着觉。”
春笙浅浅一笑,露出脸颊上小小的梨涡:“刚开始也会不习惯,久了就好了。其实,静下心来,很多声音和感觉,反而没那么可怕。”
她说着,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堂屋的方向,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棺木散发出的压抑感,似乎比清晨时又强了一丝。
细心的任婷婷捕捉到了她这一闪而过的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
春笙收回目光,犹豫了一下,并未明说,只是轻声道:“没什么。婷婷姐,谢谢你送点心过来。”
又聊了片刻,任婷婷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
秋生和文才争相要送,被她婉拒了。
她拉着春笙的手说:“春笙,以后我能常来找你玩吗?我觉得跟你说话很有趣。”
春笙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嗯,只要我在义庄,随时都可以。”
送走任婷婷,义庄恢复了平静。
秋生和文才围着那篮点心大呼小叫,春笙却默默走回屋檐下,重新拿起那张未画完的安神符。
与任婷婷的交谈让她短暂地放松,但那份沉重的责任感和不祥的预感却始终压在心头。
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快地成长,掌握更多的本事,才能应对那口棺材里可能出现的危机。
她与任婷婷的友谊刚刚萌芽,但保护这份平凡温暖的责任,似乎也悄然落在了她的肩上。
傍晚时分,天色再次阴沉下来,似乎又有雨意。
春笙将画好的安神符贴身收好,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愈发强烈。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堂屋窗外,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内窥视。
昏暗的光线下,那口棺材静静停放在角落,九叔贴上的符箓完好无损。
然而,春笙的瞳孔却猛地收缩。
她清晰地看到,棺椁尾部,那一处曾被雨水冲刷过的木质,颜色似乎变得比其他地方更深了一些。
仿佛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正从内部慢慢渗透出来,在木头表面形成了极其不显眼的、蛛网般的湿润纹路。
一阵阴风吹过,堂屋内的长明灯剧烈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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