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的夜色,似乎比别处更沉静几分。
纯贵妃喜静,入夜后除非皇上驾临,否则宫人们皆是轻手轻脚,不敢喧哗。
魏嬿婉躺在比往日柔软舒适的床铺上,却毫无睡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冷清的光斑。
白日里,她已将这新环境摸清了大半,也将同屋的几个宫女性子暗自揣摩了一番。
可心果然是个厉害角色,看似温和,实则将钟粹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眼神扫过之处,几乎无所遁形。
晋升的喜悦和微醺的酒意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紧迫感。
进忠那句“暂时还没失败”像警钟般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知道,自己就像一株刚被移栽的植物,看似有了更好的土壤,但若根系不稳,一阵风雨便能摧折。
就在她辗转反侧之际,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如同虫鸣般的三短一长的叩击声——这是进忠与她约定的新信号,比之前更隐蔽。
魏嬿婉心头一紧,悄然起身,披上外衣,走到窗边。
她没有立刻开窗,而是屏息凝神,确认院内并无巡夜之人的动静后,才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
进忠并未如往常般直接进来,只是隐在窗外的阴影里,声音低得如同耳语:“钟粹宫西北角,靠近宫墙的那排矮房,最里间住着一个叫小福子的洒扫太监,是嘉妃宫里大宫女贞淑的同乡。”
魏嬿婉心中凛然,知道这不是闲谈。她仔细记下:“小福子,贞淑的同乡。”
“贞淑此人,表面恭顺,实则擅用阴私手段。她手里有一种特殊的‘安神丸’,明着是帮一些难以入眠的低等宫人,暗地里,却在药中加了料,让服用之人逐渐产生依赖,便于她控制,替她探听消息。”进忠的话语冰冷而清晰,揭露着宫廷阴影下的龌龊。
魏嬿婉倒吸一口凉气。用药控制人,这手段可谓阴毒至极。“公公是要我……拿到证据?”
“光拿到药不够,要人赃并获,且要让她这勾当,暴露在主子们面前。”
进忠的声音带着一丝算计的寒意,“小福子胆小,近来因差事出错被责罚,夜间难眠,正是贞淑的目标。你想办法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让他成为扳倒贞淑的突破口。”
这是一个比李福更复杂、更危险的任务。李福是明着的恶,而贞淑,却隐藏在嘉妃的羽翼之下,行事诡秘。
接下来的几日,魏嬿婉格外留意西北角那排矮房。她寻了个由头,几次“偶然”经过那片区域。
终于在一个黄昏,她看见一个身材瘦小、面色惶惶的小太监,正坐在门槛上发呆,唉声叹气,正是小福子。
魏嬿婉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通过其他途径,打听到小福子确实因打碎了某个不太重要的器皿被管事训斥,还扣了月钱,这几日都魂不守舍。
她心中有了计较。
这日,魏嬿婉领了份例的糕点,特意多要了两块,用干净帕子包好。
傍晚时分,她再次“路过”矮房,见小福子依旧坐在那里,便走上前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位公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我这儿有些新得的点心,若不嫌弃,尝一块甜甜嘴?”
小福子吓了一跳,见是钟粹宫新来的二等宫女,虽不熟悉,但见她态度友善,又有点心,警惕心便放下几分,讷讷地接过了点心。
魏嬿婉顺势在他旁边的石阶上坐下,并未靠得太近,只是叹道:“在这宫里当差,谁还没个磕磕绊绊呢。我前些日子也是诸多不顺,好在都过去了。公公放宽心,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她语气真诚,又同是“苦命人”,很快便打开了小福子的话匣子。
小福子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倒霉事,说起夜晚焦虑难以入睡的痛苦。魏嬿婉耐心听着,适时流露出同情,却绝口不提“药”字。
直到小福子自己忍不住抱怨:“要是能有颗贞淑姐姐给的‘安神丸’就好了,吃了就能睡个踏实觉……”
魏嬿婉心中一动,面上却故作惊讶:“安神丸?太医开的方子吗?那可不能乱吃。”
小福子支吾道:“不、不是太医开的,是贞淑姐姐自己配的,效果可好了,好多人都找她要呢……”
魏嬿婉见火候已到,便不再多问,只是又安慰了小福子几句,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似不经意地说道:“若是夜里实在难熬,明日当值后,可以来寻我说说话,总比一个人闷着强。”
她成功地在小福子心中播下了一颗种子,并且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怀疑。
回到住处,魏嬿婉的心跳才渐渐平复。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取得小福子的信任,让他主动透露更多关于贞淑和“安神丸”的信息,甚至拿到实物证据,还需要时间和更精密的引导。
进忠交给她的,不仅仅是一个任务,更是一个考验。
考验她洞察人心的能力,考验她耐心布局的定力。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执行命令的棋子,而是需要主动参与到这盘黑暗棋局中的谋士。
夜深人静,魏嬿婉透过窗户缝隙,望向西北角那片沉入黑暗的矮房。
小福子惶恐的脸和贞淑可能阴险的表情在她脑海中交替浮现。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一次,她要做的,不仅仅是借刀杀人,更是要亲自点燃那根足以烧毁贞淑,甚至撼动嘉妃的引线。
然而,小福子这根线如此脆弱,贞淑又那般狡猾,她能成功吗?
进忠在暗中,又会如何审视她这第一步的落子?
这场暗夜中的毒计,才刚刚开始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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