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日子,在表面平静下暗流涌动。
魏嬿婉谨记进忠“等”字的教诲,每日除了必要的请安,便深居简出。
她不再穿着宫女时期的素净衣裳,但也避免过于招摇,只拣选些颜色清雅、用料上乘的宫装,发间簪着那对进忠所赠的珍珠耳坠,既不失身份,又保留了几分她独有的温婉气质。
她耐心翻阅着进忠早年给的那本无字书,反复揣摩其中关于帝王心性的批注,如同备考的学子,等待着那场决定命运的“召见”。
这日傍晚,天色将暗未暗,永寿宫门前终于响起了不同于往常的脚步声。
御前的小太监手持拂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通传:“皇上口谕,召令答应养心殿侍驾。”
来了。
魏嬿婉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对着镜奁最后看了一眼,镜中人面色微红,眼神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怯意。
她深吸一口气,抚平衣角并不存在的褶皱,在春婵和王蟾既羡慕又紧张的目光中,跟着引路的太监走出了永寿宫。
通往养心殿的路,似乎格外漫长。宫灯次第亮起,在青石板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魏嬿婉垂首跟在太监身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想起了雨中的“偶遇”,想起了进忠冰冷的告诫,也想起了那些关于帝王恩宠转瞬即逝的宫闱秘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养心殿东暖阁内,灯火通明,却静得能听到烛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乾隆皇帝正坐在临窗的炕上翻阅奏折,明黄色的常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魏嬿婉依着规矩,跪下行大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颤:“臣妾魏嬿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和听不出喜怒。
魏嬿婉谢恩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目光落在自己绣鞋的尖儿上。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魏嬿婉依言缓缓抬头,目光怯生生地迎上皇帝的视线。
她的脸颊染着自然的红晕,眼神清澈,带着几分未经世事的惶恐与不安,如同受惊的小鹿,与那些惯会献媚邀宠的妃嫔截然不同。
皇帝打量着她,目光在她耳畔那对简单却别致的珍珠耳坠上停留了一瞬。
“不必拘谨。”
皇帝语气缓和了些,“朕记得你,那日雨中,你吟的诗很好。”
“皇上谬赞,臣妾……臣妾只是随口胡诌,惊扰圣驾,心中一直不安。”魏嬿婉连忙低下头,声音细弱。
这番情态,反而更惹人怜爱。
皇帝笑了笑,指了指南炕另一侧的位置:“坐吧。陪朕说说话。”
魏嬿婉小心翼翼地侧身坐下,只占了炕沿一点点地方,姿态恭谨。
皇帝问起她家中情况,入宫前后的琐事,她一一作答,言语朴实,不带丝毫夸张,偶尔提及幼时家境清贫、父母不易时,眼中还会泛起些许真实的泪光,却又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她没有刻意卖弄才学,也没有急切地展示温柔,只是以一种近乎笨拙的真诚回应着皇帝的每一句问话。
这种与后宫脂粉堆里截然不同的清新气质,让看惯了虚伪逢迎的皇帝感到一丝新奇与放松。
他甚至难得地跟她提了一句前朝事务带来的烦闷,魏嬿婉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轻声说:“臣妾不懂朝政,只愿皇上能少些烦忧,保重龙体。”
话语简单,却透着真心实意的关切。烛光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竟有几分动人。
时辰悄然流逝。
当敬事房的太监在门外提醒时,皇帝似乎才惊觉时间过得这样快。他看了一眼身旁始终保持着适度距离、脸颊绯红的魏嬿婉,心中做出了决定。
这一夜,魏嬿婉留宿养心殿。
她依着宫中嬷嬷早先教导的规矩,生涩而顺从。
过程中,她始终记着进忠的话,没有过分迎合,只是将那份初承雨露的羞怯与无措,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而这,恰恰最能满足帝王身为征服者和保护者的心理。
次日清晨,魏嬿婉在宫人的伺候下梳洗穿戴整齐,再次向皇帝叩谢恩典。
皇帝心情似乎不错,赏下了一批绫罗绸缎和首饰,并温言让她回去好生歇息。
回到永寿宫时,赏赐也随之而至,摆满了偏殿的桌案。
春婵和王蟾喜形于色,口中满是恭贺之词。永寿宫的首领太监和宫女们也纷纷前来磕头,态度比昨日更加恭敬谄媚。
魏嬿婉坐在镜前,看着镜中那个一夜之间似乎又添了几分风情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她成功了,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帝王的恩宠,如同温暖的泉水,让她这颗在冰冷宫闱中挣扎已久的心,感到了片刻的慰藉与虚幻的安全感。
然而,当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那冰凉的珍珠耳坠时,进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又出现在镜中。
这初次的“成功”,是否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昨夜的一切,有多少是出自本心,有多少是遵循了进忠设定的剧本?
这份刚刚获得的恩宠,又能持续多久?
她挥退了左右,独自走到窗边。
晨光熹微,永寿宫的庭院静谧安宁。
但魏嬿婉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正式成为后宫所有目光的焦点。
接下来的路,是步步高升,还是万丈深渊?
她握紧了窗棂,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不安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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