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宫门重重包裹。
听竹苑内,沐瑶笙正对着一盏孤灯,翻阅着一本记载罕见毒理的手札。
上官浅白日里的举动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
直接告发风险太大,但若置之不理,恐酿成大祸。
她需要找到一个两全之法,既能示警,又不至于引火烧身。
正当她凝神思索之际,院门外传来一阵极轻却不容忽视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力道,停在了门外。
不是侍女日常巡查的节奏,更非巡逻侍卫的规律步伐。
沐瑶笙心头一紧,放下书卷,警惕地望向那扇薄薄的木门。
没有敲门声,也没有任何询问。
门外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脚步声只是她的错觉。
但这种沉默反而更具压迫感。
沐瑶笙能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正穿透门板,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该来的总会来。
她起身,步履平稳地走到门前,伸手拉开了门闩。
门外,月光勾勒出一个修长挺拔的墨色身影。
宫远徵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冽。
“徵公子?”
沐瑶笙面露恰到好处的讶异,侧身让开,“夜深露重,公子有何指教?”
宫远徵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沐瑶笙,锐利地扫过屋内简单的陈设,最后落在那本摊开的毒理手札上,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然后,他才迈步跨入门槛,反手轻轻将门带上,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是他的地盘。
“指教?”
他嗤笑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沐姑娘医术高明,心思缜密,何需我来指教?”
他走到屋子中央,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沐瑶笙,从怀中取出那张被保存完好的药方,两指夹着,举到两人之间。
烛光下,纸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这东西,”宫远徵的目光如同冰锥,直刺沐瑶笙的眼睛,“是你放的吧。”
不是疑问,是笃定的指控。
沐瑶笙看着那张药方,心知抵赖无用,反而落了下乘。
她迎上宫远徵逼视的目光,神色平静,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淡淡道:“看来公子的身体已无大碍,瑶笙便放心了。”
她这种避重就轻的态度,让宫远徵眼底的寒意更盛。
“放心?”
他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沐瑶笙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药草与冷冽气息的味道:
“沐瑶笙,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窥探我的药圃,探查我的伤势,现在又用这种鬼鬼祟祟的方式送药方?你潜入宫门,究竟想做什么?是无锋派你来的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带着浓烈的杀意。
面对他连珠炮似的质问和几乎凝成实质的压迫感,沐瑶笙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但她的眼神依旧镇定。
她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也是争取转机的时刻。
“徵公子”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若我是无锋之人,会用一张能缓解你毒素、让你更快恢复实力的方子来引起你的注意吗?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我若心怀不轨,大可在你身体不适时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岂不更符合奸细的行事?”
宫远徵眼神微闪,沐瑶笙的话确实戳中了一个逻辑漏洞。
但他并未放松警惕,冷笑道:“或许,这只是你为了取得信任的苦肉计?更高级的伪装?”
“信任?”
沐瑶笙轻轻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徵公子此刻对我,可有半分信任?我若有心伪装,便该做得更天衣无缝,而不是用这种极易被追查的方式,将自己暴露在您的怀疑之下。”
她抬起头,目光澄澈地看向宫远徵:“我承认,药方是我所留。原因无他,那日见公子气色有异,咳声郁结,似是热毒寒毒交织侵体。医者本能,无法见死不救。再者”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微妙,“公子若倒下,这宫门之内,于药理毒术一道,岂非少了一重至关重要的屏障?如今……风云暗涌,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
她的话语中,暗示了新娘入宫带来的变局,也点明了他宫远徵对于宫门的重要性。
这既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也是一种委婉的示警。
宫远徵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中找出破绽。
但沐瑶笙的眼神坦荡而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真诚的担忧。
她的话有理有据,逻辑清晰,更重要的是,她提到了“风云暗涌”,这与他内心的隐忧不谋而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烛火噼啪作响。
宫远徵周身那股凌厉的杀气渐渐收敛了些许,但审视的目光丝毫未减。
他忽然换了个问题,语气依旧冰冷:“你那晚捣的是什么药?”
沐瑶笙心中微动,他果然看到了。
她从容答道:“不过是些安神助眠的寻常药材,薰衣草、合欢皮之类。宫门夜深,有时难以入眠。”这个回答半真半假,合情合理。
宫远徵不再追问药的事,他退后一步,重新拉开距离,目光却依旧锁在沐瑶笙身上。
“沐瑶笙,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警告
“记住角哥哥的话,安分守己。若被我发现你有任何不利于宫门、不利于我哥哥的举动……”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语中的威胁意味,比任何直白的恐吓都要强烈。
“瑶笙谨记。”沐瑶笙微微躬身。
宫远徵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怀疑,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被她方才那番话触动后的迟疑。
他终于不再多言,转身,拉开房门,墨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沐瑶笙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才缓缓舒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
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微微浸湿。
与宫远徵的这次正面交锋,看似凶险,却也是一个突破。
至少,他不再完全将她视为隐形人,那种纯粹的敌意中,混入了一丝可供沟通的缝隙。
她走到窗边,望着宫远徵消失的方向。
今夜她虽未直接提及上官浅之事,但那句“风云暗涌”和“多一份力量”,就像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必会激起涟漪。
以宫远徵的敏锐和对宫尚角的维护,他自然会加倍警惕。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宫远徵的警告言犹在耳,上官浅的威胁近在眼前。
她就像在走钢丝,每一步都必须计算精准。
夜风吹拂,带着凉意。
沐瑶笙关好窗户,回到桌边,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毒理手札上。
她知道,属于自己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宫远徵这座冰山,似乎也并非全无融化的可能。
只是这融化的过程,注定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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