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一路强撑着赶到角宫,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不敢想象,若哥哥真的因为那块糕点……
不,绝不会!
哥哥那般谨慎精明,怎会轻易中计?
当他几乎是踉跄着闯入角宫书房时,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愣在原地。
宫尚角安然无恙地端坐在书案后,手中甚至拿着半块未用完的芙蓉糕,正凝神审视。
金复按刀立于一侧,神情戒备。
而上官浅则站在下首,低眉顺目,姿态温婉柔顺,仿佛只是寻常的关切问候。
“远徵?”宫尚角抬起眼,看到弟弟苍白着脸、气息不稳的模样,眉头微蹙,“你伤势未愈,不好好休息,跑来做什么?”语气虽淡,却隐含关切。
“哥哥!你……”宫远徵疾步上前,目光死死盯住宫尚角手中的糕点,又猛地转向一旁的上官浅,眼中杀意凛然,“这女人送的东西,你怎么能……”
“徵公子,”上官浅抬起眼帘,眸光盈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与无辜
“妾身只是见角公子连日操劳,甚是辛苦,才做了些家乡点心,聊表心意。点心……是有什么不妥吗?”她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宫远徵,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宫尚角放下糕点,声音平稳无波:“远徵,不得无礼。糕点我已让医师验过,并无毒性。”
他看向宫远徵,眼神深邃,“你太紧张了。”
“我……”宫远徵一时语塞。
验过无毒?怎么可能?
他绝不相信上官浅会安什么好心。
可哥哥的话,他无法反驳,一股憋闷之气堵在胸口,让他伤口都隐隐作痛。
“角公子明鉴。”上官浅微微福身,语气柔媚。
“妾身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只是不知,为何徵公子对妾身……总有如此深的芥蒂。”她话语轻柔,却像一根软刺,悄无声息地扎向宫远徵。
宫远徵气得脸色更白,正要反驳,却被宫尚角一个眼神制止。
“好了,”宫尚角语气不容置疑,“远徵,你回去休息。金复,送上官姑娘回去。”他下达了逐客令,显然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宫远徵满腔怒火与担忧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瞪了上官浅一眼,在那双看似柔弱无辜的眼眸深处,他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几不可察的冷光。
他心中警铃大作,却无法在哥哥面前发作,只得咬牙,愤然转身离去。
回到徵宫,宫远徵心绪难平,直接将药圃里一株半人高的毒草踹得枝叶歪斜。
他无法理解哥哥为何如此轻信那个女人!难道……
“公子因何动怒?”沐瑶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刚配制完一批解毒散,便见宫远徵怒气冲冲地回来。
宫远徵猛地转身,将角宫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语气充满了愤懑与不解:
“……那女人定然有问题!哥哥竟还护着她!说什么验过无毒,谁知道她用了什么隐秘手段!”
沐瑶笙静静听完,沉吟片刻,并未立刻评价宫尚角的行为,而是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公子说,角公子当着上官浅的面,亲口说糕点已验过无毒?”
“是!金复找的医师验的!”宫远徵没好气地道。
沐瑶笙眸光微闪,脑海中迅速划过几个念头。
上官浅绝非莽撞之人,她选择在宫门戒备森严、宫尚角疑心最重的时候送上糕点,若只是寻常示好,风险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除非……她的目的,本就不是直接毒害宫尚角。
“公子,可否详细告知,那是何种糕点?形状、色泽、气味可有特殊之处?”沐瑶笙追问。
宫远徵虽不耐烦,还是回忆着描述:“……是芙蓉糕,形状普通,色泽粉白,至于气味……我当时心绪不宁,未曾细闻。”
芙蓉糕……粉白色……沐瑶笙心念电转,某种可能性浮上心头。
她快步走向存放药材的柜子,取出几味药粉,又拿过一个干净的瓷碟,开始快速地调配、混合。
“你做什么?”宫远徵不解地看着她。
沐瑶笙没有回答,全神贯注。
她将混合好的药粉置于碟中,然后取出一根细小的银针,在灯火上灼烧片刻,待其微红,迅速插入药粉之中。
只见银针接触药粉的部分,竟缓缓浮现出一圈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光晕。
“这是……”宫远徵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个反应,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名为“幻梦引”的迷药与另一种名为“赤炎烬”的燥药,在特定比例混合后,遇到高温银针才会产生的隐性反应!
这两种药单独使用,皆无毒无害,甚至“幻梦引”有安神之效,“赤炎烬”可驱寒。
但若同时进入人体,会在体内缓慢结合,形成一种扰乱心神、放大情绪、令人逐渐焦躁易怒的复合药性!
长期微量摄入,足以让一个心志坚定之人渐渐失控!
而这“幻梦引”有一特性,便是常被用作糕点香料,尤其适合掺入芙蓉糕这类粉白色的点心之中,难以察觉!
“她下的不是剧毒,而是慢性的复合药!”沐瑶笙放下银针,脸色凝重。
“此药隐蔽性极强,寻常验毒手段根本无法检出。其药性温和,初期只会让人略感心烦意乱,不易引人怀疑。但若长期服用,量变引发质变……尤其是在宫门如今内外交困、角公子心力交瘁之际,此药无异于火上浇油!”
宫远徵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上官浅的恶毒用心!
她不是要立刻毒死哥哥,而是要潜移默化地影响哥哥的心智,让他在这关键时刻做出错误判断,甚至……离间他们兄弟感情!
若非沐瑶笙见识广博,心思缜密,看破了这层伪装,后果不堪设想!
想通此节,宫远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对上官浅的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
同时,一股后怕与庆幸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幸好,有她在。
他看向沐瑶笙,眼神极其复杂,先前那点因哥哥态度而产生的憋闷,此刻已被巨大的危机感和对她的依赖所取代。
“我这就去告诉哥哥!”他转身欲走。
“公子且慢!”沐瑶笙却出声阻止。
宫远徵顿住脚步,不解地回头。
沐瑶笙冷静分析:“无凭无据,仅凭我们一番推测和这银针反应,角公子会信吗?上官浅大可矢口否认,反咬我们污蔑。届时,角公子会信谁?”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而且,角公子……当真毫无察觉吗?”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在宫远徵耳边炸响。
哥哥他……难道是在将计就计?
看着宫远徵变幻不定的神色,沐瑶笙继续道:“如今敌暗我明,撕破脸并非上策。既然我们已识破其手段,不如静观其变,暗中防范,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出更多破绽。”
宫远徵沉默良久,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
他不得不承认,沐瑶笙的考量更为周全。
哥哥的心思,他有时也猜不透。
强行揭穿,确实可能打草惊蛇,甚至破坏哥哥的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杀意,目光落在沐瑶笙沉静的面容上。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女子的存在,对他、对徵宫、乃至对整个宫门,意味着什么。
“此事……暂且压下。”他声音沙哑地做出决定,眼神却锐利如刀,“但那个女人,我绝不会放过。”
沐瑶笙点了点头,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
识破了上官浅的陷阱,只是解了眼前一厄。
宫尚角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上官浅接下来又会有什么动作?
无锋的尖刀,绝不会只有这一把。
夜色渐深,徵宫内的灯火却久久未熄。
一场没有硝烟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
而沐瑶笙与宫远徵,在这危机四伏的宫门之中,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纽带,捆绑得愈发紧密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综影视:千面绘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