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音陶的鸣响还没散尽,晨光已漫过断云崖的礁石。阿夜刚将新晒的和声草籽收进竹篓,就见陶里的海水突然旋转起来,细碎的贝壳随着漩涡跳舞,渐渐拼出个“援”字。传声笛的蓝光同时亮起,珠身映出片陌生的海域——黑色的礁石像獠牙般刺出海面,岛上的草木全是灰紫色,几个皮肤黝黑的渔民正往木筏上搬运伤员,他们的胳膊上缠着海藻,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是黑礁岛。”张爷爷拄着拐杖走到陶边,指尖点过陶壁上的海图,“海生的羊皮纸标注过,那里的瘴气比琉球的黑潮还烈,岛上的‘腐海草’专噬活物气血。”
阿月举着贝壳镜细看,镜中渔民的嘴唇都在发紫,像是中了毒。“他们在往木筏上堆珊瑚石,好像想划过来求救,但木筏上没有和声草,怕是撑不过半途。”
虎子正用石臼捣着贝壳粉,闻言停了手:“那咱得送草籽过去啊!琉球的法子管用,黑礁岛肯定也行。”他刚把草籽倒进竹管,就被张爷爷拦住了。
“不行。”老人指着陶里的漩涡,“黑礁岛的洋流是逆时针转的,声纹光带过去会被卷成乱麻。你看这贝壳拼的‘援’字,旁边还有道锯齿纹——那是在说,他们的船被礁石划烂了,带不动太多人。”
阿夜摸着传声笛的玉纹,突然想起海生送的海藻。那些晒干的藻叶上有层细密的绒毛,刚才不小心蹭到声纹石,竟在石面上拓出了浅痕。“或许不用光带。”他将海藻铺在陶边,又撒了把贝壳粉,“让草籽跟着洋流漂,这些海藻绒毛能带着声纹印记,就像给种子装了指南针。”
说罢,他摘下灵笛的笛塞,将草籽与海藻碎末混在一起,对着潮音陶吹起了张爷爷教的“引航调”。笛音刚落,陶里的海水突然涌出陶口,顺着礁石间的沟壑流成道细流,那些混着草籽的海藻沫顺着水流漂向大海,在水面上留下淡淡的银光——那是贝壳粉在阳光下的反光。
传声笛的影像里,黑礁岛的渔民正对着木筏发愁,其中一个戴铜环的老者突然指向海面,像是看到了什么。镜头拉近,只见成片的海藻沫正顺着洋流漂向礁石,银光在灰紫色的海面上格外显眼。
“成了!”阿月的贝壳镜晃了一下,镜中映出老者的表情,从困惑变成惊喜。他赶紧指挥年轻人用木勺打捞那些海藻沫,往伤口上敷——说来也奇,那些青黑色的伤口碰到带银光的海藻,竟像雪遇热似的消退了些。
可没等众人松口气,传声笛的蓝光突然剧烈闪烁,影像里的海面掀起黑灰色的巨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翻涌。戴铜环的老者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巨浪磕头,嘴里不知在喊些什么。
“是‘腐海草潮’!”张爷爷脸色一变,翻出手札快速翻阅,“手札里记着,黑礁岛每月初三会有这种怪潮,浪里裹着亿万年的腐殖质,能把活物瞬间化成脓水。你看那浪头,颜色发灰,正是前兆!”
虎子急得直跺脚:“那咋办?咱们的草籽刚到,还没扎根呢!”
阿夜盯着潮音陶里的漩涡,突然发现那些贝壳又在重组图案。这次拼出的不是字,而是幅简笔画:一个人举着贝壳对着耳朵,另一个人把耳朵贴在礁石上。“他们在说什么?”他让阿月调大贝壳镜的音量,镜中传来模糊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用贝壳当号角。
“是‘听礁语’。”张爷爷突然明白了,“黑礁岛的礁石有空洞,海浪撞进去会发出不同的声音,他们在教我们认危险信号!你听这声,‘呜呜’是警告,要是‘咚咚’声,就是安全。”
阿月立刻将耳朵贴在断云崖的礁石上,果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呜呜”声,和镜中的声音一模一样。“那我们怎么回应?”
“用潮音陶!”阿夜抓起块刚打磨好的贝壳,往陶里一扔,陶壁立刻发出“咚咚”的回响,“他们能听见!”
果然,传声笛的影像里,戴铜环的老者停下磕头,惊喜地望向海面。他捡起块空心礁石,对着海浪吹响,礁石发出“咚咚”的回应,像是在说“收到”。
就在这时,黑灰色的巨浪已经拍到礁石上,却在接触到那些带银光的海藻沫时,像是被烫到似的退了回去,在礁石周围留出圈白色的泡沫带。老者见状,赶紧让年轻人把海藻沫往礁石上涂,那些灰紫色的草木碰到银光,竟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原来这海藻不光能治伤,还能挡潮!”虎子看得眼睛发直,赶紧又捣了两臼贝壳粉,全撒进了水流里。
潮音陶里的贝壳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拼出“安”字。传声笛的蓝光也稳定下来,映出黑礁岛的渔民正往礁石上移栽新抽芽的和声草,戴铜环的老者对着镜头,举起块刻着漩涡纹的礁石,像是在道谢。
阿夜将那块礁石的图案拓在声纹石上,旁边加了行小字:“海语无需译,潮音自相通。”虎子凑过来,非要把自己刚刻的小木船也拓上去,说要让黑礁岛的人知道,石磨村能造最好的船。
张爷爷的短笛又响了起来,这次的调子混着潮音陶的“咚咚”声,顺着海风飘向更远的海面。阿月的贝壳镜里,环形声纹的边缘又多出道锯齿状的纹路,像极了黑礁岛的礁石轮廓。
午后,潮音陶里漂来片巴掌大的黑礁石,上面沾着片和声草叶——是黑礁岛回赠的礼物。草叶背面用珊瑚粉画着个笑脸,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更南的海域。
“看来南边还有人等着咱们的声纹呢。”阿夜把礁石放进竹篓,灵笛的竹纹在阳光下轻轻发亮,像是在跃跃欲试。
虎子扛起装满草籽的竹管,拍着胸脯:“往南就往南!咱的和声草连腐海草潮都不怕,还怕啥?”
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那些带着声纹的海藻沫还在不断漂向远方,在水面上织成条闪光的路。潮音陶的鸣响变得悠长,像是在哼首跨越海域的歌,与断云崖的风声、灵笛的清音、礁石的回响混在一起,成了段新的旋律。
阿夜知道,这环还会继续生长,或许会遇到更烈的瘴气、更险的洋流,但只要和声草还在长,声纹还在传,就总有新的岛屿会回应这来自断云崖的呼唤。就像张爷爷说的,天地间的声音,从来都不用刻意翻译,只要你肯听,海浪会告诉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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