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翻转的瞬间，影子映了出来。
谢停渊立刻挡在岑晚和小七前面，铜钱剑横在胸前。他盯着那道影子，逆命直觉一直在响，不是危险预警，而是一种拉扯感，像有人在脑子里低语。
影子看不清脸，只有一团模糊轮廓，站在镜子深处，不动。
岑晚没再说话。她从贴身口袋撕下一张创可贴模样的东西，那是伪装成日常用品的镇鬼符。她掀开小七胸口的衣服，铜钱还插在皮肉里，边缘发黑，周围皮肤已经泛灰。
她把符纸裹在铜钱根部，低声念咒。
火光亮起，是淡金色的，不刺眼，但烧得稳。铜钱开始震动，发出细微的“嗡”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一样。
谢停渊回头看了一眼。小七的脸色更差了，嘴唇发紫，呼吸几乎感觉不到。他知道不能等，再拖下去人就没了。
“拔。”他说。
岑晚点头，手指一用力。
“啪”一声轻响，铜钱弹了出来，带出几滴黑血。血刚落地就被符火烧成灰，没沾到地面。
小七全身猛地抽了一下，身体弓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胸口不再流血，但皮肤下的灰气还在往里钻。
岑晚立刻按住他肩膀，另一只手贴在他后颈，掌心发力。她的指腹能感觉到孩子脉搏跳了一下，又一下，然后停住。
两秒。
三秒。
谢停渊握剑的手收紧。他看着小七的脸，发现眼皮在动。
突然，小七睁开了眼睛。
瞳孔是金的。
不是反光，也不是火光照的，是真的金色，像熔化的金属在里面流动。他看了岑晚一眼，又看向谢停渊，嘴唇动了动。
“姐姐……”声音很弱，但清楚，“别怕……我不是祭品。”
岑晚没松手。她问：“你是谁？”
小七没回答。他抬起手，指向石台上的青铜镜。那只手瘦得只剩骨头，指尖发青。
谢停渊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镜子里的影子不见了。
但镜面没有变化，还是黑的，像一口井。
“它走了。”小七说，“它不敢照真容。”
岑晚低头看他。心跳恢复了，很慢，但和她徽章里的频率一致。她想起壁画上那些画——镇守者用血封门，最后一个人站在门前，眼睛也是金色的。
她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孩子。
他是被选中的。
“你知道怎么关门？”她问。
小七点头，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需要三样东西……姐姐的血……他的命格……还有……真正的阴符派血脉。”
谢停渊站在原地没动。他听见脑子里“叮”了一声。
系统界面弹了出来，血红色的大字：
【最终任务：带小七逃出生天】
【奖励：永久生命力】
【失败：立即死亡】
他冷笑了一下。
三年了，第一次看到“永久”两个字。以前都是续命十分钟，撑过三小时，最多加一天寿命。这次不一样。
自由有了价格。
要用命去换。
但他没犹豫。他蹲下来，把小七背到背上，系魂绳绕过肩膀绑紧。孩子的身体冷得像冰，靠在他后背上一动不动。
“走。”他对岑晚说。
岑晚站起身，手里捏着最后一张镇鬼符。她没问任务内容，也没问奖励是什么。她知道谢停渊做了决定，这就够了。
他们转身朝门口走。
刚迈出两步，地面震动起来。
不是塌方那种剧烈晃动，而是有节奏的，像有人在远处踩地。一步，停顿。再一步，再停顿。
锁链拖动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哗啦，哗啦。
谢停渊停下脚步。
他知道是谁来了。
陆九章没死。他带着鬼仆回来了。
“来不及了。”小七在他背上 whisper，“他们已经启动引魂阵，只要找到我的位置，就能定位鬼门坐标。”
岑晚皱眉：“那你还让我们带你走？”
小七摇头：“我必须离开这里……但不能让他们跟着。”
谢停渊回头看他。
小七抬起手，指尖划过自己刚才咳血的嘴角，然后在谢停渊肩头衣服上抹了一下。那点血沾在布料上，颜色迅速变深。
“留下假踪。”他说，“用你的血混我的……他们会追错方向。”
谢停渊立刻明白。他抽出铜钱剑，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血涌出来，他用手抹过肩头那点血迹，混合在一起。
黑色石板吸收了血液，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红纹，一闪即逝。
“好了。”他说。
岑晚往前走了一步，靠近门口。她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通道，空的，但空气中有股铁锈味，那是鬼仆身上常有的气息。
“右边岔路能通到斜坡下面。”她说，“我们之前走过的地方。”
谢停渊点头：“走快点。”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冲。谢停渊背着小七，速度没减。他的背部伤口还在渗血，但身体比刚才稳。系统给的奖励已经开始生效，生命力在缓慢回升。
冲到岔路口时，岑晚突然停下。
她看见地上有一块碎布，是刚才战斗时撕下来的，属于她的外衣。现在那块布正在动。
一点点往左边挪。
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拉着。
“陷阱。”她说，“他们在找我们。”
谢停渊也看到了。他低头对小七说：“还能撑多久？”
小七闭着眼，声音微弱：“三个小时……如果不出去……我会死。”
岑晚立刻转身：“走右边！别碰任何东西！”
三人冲进右侧通道。这里的地面更滑，岩壁潮湿，滴水声不断。越往里走，温度越低。
走了大概五十米，前方出现一个转弯。
就在他们即将拐弯时，谢停渊突然抬手，拦住岑晚。
他闻到了味道。
腐叶混合着香灰，是陆九章常用的引魂粉。
前面有埋伏。
岑晚会意，轻轻放下背包，从夹层取出一支针管。那是苏绵绵特制的神经麻痹剂，剂量刚好能让鬼仆僵直三十秒。
他们放慢脚步，贴着墙前进。
转角后是一片开阔地，地面铺着和主室一样的黑石板，中央有个圆形凹槽，里面插着半截断剑，剑柄上缠着红绳。
是诱饵。
谢停渊盯着那把剑。他记得这把剑，是他父亲生前用过的工具之一。殡仪馆老照片里出现过。
这是故意摆在这里的。
想让他动手。
他没动。
岑晚也没动。她绕到右边，脚尖轻轻点地，试探承重。这块区域的地砖松动过，重新铺过，但痕迹还在。
她退回来，对谢停渊摇头。
两人正准备退回原路，小七突然在他背上咳嗽起来。
这一次咳得厉害，整个人都在抖。谢停渊赶紧扶住他。
“怎么了？”岑晚问。
小七喘着气，抬手指向凹槽：“剑下……有东西……是我的……”
谢停渊皱眉。他知道不能碰，但小七的状态撑不了太久。
他抽出铜钱剑，用剑尖轻轻拨开断剑。
红绳断开，剑身倾斜。
凹槽底部露出一个小布包，脏得看不出颜色。
谢停渊用剑挑起来，递到眼前。
布包打开一角，能看到里面是一块干硬的泥，泥里嵌着一枚铜钱，和插在小七胸口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是信物。”小七说，“证明我是……真正继承者。”
岑晚接过布包，快速收进怀里。
“走。”她说，“不能再停了。”
三人继续前进。通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变得闷热。远处传来水声，像是地下河。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一道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透出蓝光。
谢停渊伸手推门。
门没锁。
推开后，里面是个小房间，四面墙都是石板，角落堆着几具白骨，墙上刻满了符号。
最中间的地上，画着一个完整的阵法图，由细小的铜钱排列而成。阵心位置空着，正好能放下小七怀里的那枚铜钱。
“这是……”岑晚走近查看。
小七在他背上轻声说：“这是‘归位阵’……只要把信物放回去，阵法就会标记我的真实位置……他们马上就能找到我。”
谢停渊立刻后退：“不放。”
“必须放。”小七说，“不然我活不过今晚……只有完成归位，才能切断他们对我身体的侵蚀……这是唯一的办法。”
岑晚看向谢停渊。
谢停渊沉默几秒，点头：“放。”
他走到阵法前，蹲下，把布包里的铜钱拿出来，放进阵心。
铜钱落下的瞬间，整个房间的蓝光闪了一下。
墙上的符号开始发光，顺着地面流向阵法中心。一股热浪扑来，小七全身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
他的瞳孔再次泛起金光，持续了三秒，然后慢慢恢复正常。
“好了。”他说，“暂时安全了……他们要重新计算位置，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谢停渊站起身，背着他往门口走。
“接下来去哪儿？”
小七靠在他肩上，声音越来越轻：“出口……在地下河那边……但我撑不住了……你们得快点……”
岑晚走在前面带路。她推开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尽头隐约能看到水流反射的光。
谢停渊加快脚步。
背后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脊椎往下流。他感觉头晕，但脚步没停。
系统界面还在，进度条稳定向前。
【任务进行中】
【剩余时间：1小时58分】
他不知道这是否可信。
但他知道一件事——
这次的任务，他不想失败。
因为他们三个，都得活着出去。
岑晚突然停下。
前方甬道塌了一半，碎石堵住了路，只剩一条窄缝能过。
她回头：“只能一个一个来。”
谢停渊点头：“你先。”
岑晚钻了过去。
轮到他时，他背着小七，动作受限。他侧身挤进缝隙，肩膀卡了一下，疼得吸气。
就在他快要通过时，小七突然在他背上睁开眼。
金瞳再现。
他抬起手，指向谢停渊背后。
“小心——”
谢停渊猛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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