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荒原的沙砾,打在兽皮帐篷的帆布上簌簌作响,混着远处狼嚎的余韵,将这片兽人部落的边缘地带衬得愈发荒寂。
十五岁的兽人少年卡鲁蹲在篝火旁,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焦黑的木柴,眼底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方才人类李查德那句“带我去帝都”,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紧。
卡鲁不是愚笨之辈,眼前这人类的强悍他亲眼所见:昨日自己蓄力的几箭,竟被对方轻飘飘的轻松挡下,那股碾压级的力量,绝非寻常旅人所有。
兽人帝都藏着部族核心机密,还驻守着王室亲卫,这人类孤身前往,绝不可能是走亲访友或贩卖货物,定然是来寻衅滋事,甚至图谋不轨。
身为兔族小部落的少主,卡鲁打小就听族老讲述兽人大王的神威——那是凭一己之力平定异族叛乱、将兽人疆域拓至千里的英雄。
这份崇拜早已刻进骨髓,他绝不能因自己的疏忽,让人类的阴谋得逞。眼珠飞速一转,卡鲁猛地抬头,露出一副懵懂又怯懦的模样,双耳耷拉着,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
“伟大的人类勇士,我……我真的不知道去帝都的路。”
他攥紧衣角,刻意让声音发颤,
“我生在这小部落,从没离开过方圆百里,帝都那样的圣地,只在族老的故事里听过。”
他以为这番说辞天衣无缝,却没察觉李查德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已掠过一丝了然。
李查德灵觉何等敏锐,方才卡鲁瞳孔收缩、呼吸微滞的细微变化,早已暴露了他的谎言。
李查德嘴角勾起一抹冷弧,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剑柄——他本不想与一个半大孩子计较,可这少年三番两次试探,甚至妄图阻挠自己的行程,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的威严容不得半点冒犯。
“孩子,选择往往伴随着代价。”
李查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像沉甸甸的乌云压在卡鲁心头。
卡鲁心头一紧,刚想后退,手腕已被对方牢牢攥住。
那手掌温暖却坚如铁钳,任凭他扭动身躯、蹬踢双腿,都挣脱不得。少年的兽性被激发,喉咙里溢出狼崽般的低吼,尖牙呲出,朝着李查德的手臂咬去。
李查德眉头微蹙,显然没耐心陪他折腾。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劈在卡鲁颈侧的穴位上。
“唔!”少年闷哼一声,眼睛瞬间失去神采,身体软倒下去,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李查德弯腰将他抱起,放在平整的石板上,指尖凝起淡金色的灵力,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缓缓刻画。
灵力划过之处,血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很快勾勒出一个繁复的法阵——这是源自上古的奴隶契约阵,一旦成型,主仆关系便会烙印进灵魂深处。
李查德咬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滴落在法阵中心,瞬间被纹路吞噬。血色光芒骤然暴涨,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石板,卡鲁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额头上的法阵渐渐隐去,只留下一个淡红色的印记,若隐若现。
此刻的卡鲁,正陷在混沌的梦境里。
他仿佛回到了三个月前,跟着父亲的商队前往帝都的场景——宽阔的青石大道两旁,每隔十里便有一座哨塔,铠甲锃亮的兽人卫兵手持长矛,眼神锐利如鹰。
商队里装载的,是部落精心挑选的兔族少女,她们个个容貌秀丽,却满脸惶恐,被铁链锁着,一路泣不成声。
卡鲁记得父亲说过,兔族少女肌肤细腻、性情温顺,是帝都王宫贵族最钟爱的玩物。每年各族都会进贡大量兔族少女,她们大多逃不过被折磨至死的命运。
兽人部族虽由人类与兽人混血演化而来,可不同种族的兽人之间无法繁衍后代,这才得以保留各族纯粹的外貌特征——狼族的尖耳长尾、熊族的壮硕身躯、兔族的灵动眼眸,各有不同。只是这份“纯粹”,在强权碾压下,反倒成了兔族少女的催命符。
梦境戛然而止,一道冰冷的声音直接撞进卡鲁的脑海,像冰锥刺破了混沌:
“醒来。”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兽皮。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篝火依旧跳跃,远处的狼嚎却仿佛近在耳畔,而那个可怕的人类,正站在他面前,眼神深邃如夜。
“什……什么声音?你是谁?”
卡鲁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不住地发抖。他明明没看到对方开口,那声音却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这诡异的场景让他毛骨悚然。
李查德俯身看着他,眼底的寒意让卡鲁如坠冰窟:
“别叫了,是我。”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卡鲁感觉自己像被猛兽盯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怎……怎么可能?你的声音为什么会在我脑子里?”
卡鲁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他伸手摸向额头,触到那个淡红色的印记,指尖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理查德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
“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了,别再妄图欺骗我,也别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奴隶?不可能!”
卡鲁猛地嘶吼起来,狼耳竖得笔直,长尾愤怒地甩动着,
“我们兽人是最勇猛的种族,怎么可能成为人类的奴隶?这绝不可能!”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石板上,动弹不得。
下一秒,钻心的疼痛猛地从灵魂深处炸开,像是有无数钢针在疯狂穿刺,又像是被烈火焚烧,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
“啊——我的头!好疼!”
卡鲁抱着头颅在地上翻滚,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兽皮被磨得破烂不堪。他从未体验过如此剧痛,哪怕小时候被毒蛇咬伤,也远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这份疼痛直击灵魂,让他浑身痉挛,连发出完整的声音都做不到。
李查德站在一旁,神色淡漠,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只要你听话,疼痛自然会消失。可若是再敢撒谎、反抗,这便是下场。”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学会了欺瞒耍滑,我这也是在替你父母好好管教你。”
“我……我明白!我听话!”
卡鲁实在撑不住了,断断续续地喊道,
“我愿意臣服于您,求您……放过我!”
他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往日作为部落小贵族的傲气,在剧痛的碾压下荡然无存。他不得不低下头,将高傲的头颅埋进臂弯,尊严碎成了满地残渣。
话音刚落,灵魂深处的剧痛便如潮水般退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鲁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脱力,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每一次呼吸都变得顺畅。
这种寻常的舒适感,在此刻的他看来,竟比部落里最甜美的野果还要珍贵。
可这份轻松没能持续多久,一个念头悄然在他心底升起:
等到了帝都,找机会向王宫卫兵求救,说不定能摆脱这个人类的控制。然而,念头刚冒出来,剧痛便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更加猛烈,卡鲁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你这小娃娃,倒是机灵得很。”
李查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他缓缓蹲下身,指尖点在卡鲁的额头,
“这奴隶契约,不仅能束缚你的行为,还能窥探你的心思。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永生的奴隶,只能乖乖为我服务。只要有一丝反抗,便会魂飞魄散。”
卡鲁浑身一僵,脸上血色尽褪。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将他包裹。
“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别想挣脱。”
李查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死了,对我毫无影响;可我若死了,你会随我一同陪葬。”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卡鲁最后的侥幸。
他呆呆地躺在地上,两眼空洞,往日里对未来的憧憬——继承父亲的商队、成为部落的勇士、娶一位美丽的狼族姑娘,全都在这一刻化为泡影,碎得彻彻底底。他像个坠入冰窟的旅人,浑身冰冷,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这个人类到底是谁?竟能施展如此诡异的契约术?卡鲁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与疑惑。
他想起部落里的巫医曾说过,上古契约术早已失传,且需双方自愿才能生效,可眼前这人类,仅凭一己之力便将契约烙进了他的灵魂,这根本不合常理。
他哪里知道,李查德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异世的穿越者。
在他的世界里,修炼体系与这里截然不同,奴隶契约术经过改良,只需主人单方面认可便能生效,不受这个世界规则的束缚。这是穿越者独有的优势,也是卡鲁注定无法挣脱的枷锁。
过了许久,卡鲁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撑着地面坐起身,眼神里的惶恐渐渐被麻木取代。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暂时顺从这个人类。或许,等到达帝都,对方达成了目的,便会解除契约放了自己——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支撑着他勉强站起身来。
李查德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自然知道卡鲁心中的侥幸,却并未点破。
对他而言,这少年不过是个带路的工具,等到了帝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于这奴隶契约,一旦烙印,至死方休,哪有解除的可能?
风依旧在吹,篝火渐渐微弱,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李查德转身朝着帝都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而坚定。
卡鲁咬了咬牙,紧了紧身上的兽皮,默默跟了上去。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长长的狼尾无力地垂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前路漫漫,帝都的方向隐在晨雾之中,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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