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魇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像两块万年玄冰在摩擦。
林枫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顺着夜魇手指的方向，望向那片被骸骨巨兽搅得天翻地覆的宇宙深空。
他的目光，穿过了骸骨巨兽。
穿过了孤寂的月球。
穿过了太阳系内，那些渺小如尘埃的行星。
他的神魂之力，在他的【寂灭守护刀魂】加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宇宙最深沉的黑暗，无限延伸！
十万公里。
百万公里。
然后。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是什么？
那不是星辰。
不是星云。
更不是任何天文学上可以被定义的天体！
在无法用任何数字去形容的遥远彼岸，在宇宙背景辐射的幕布之上。
一个“东西”，缓缓地，睁开了。
不。
那不是睁开。
它一直都在那里。
只是，它的“视线”，刚刚，投了过来。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无法被想象，无法被描述，无法被理解的，巨大眼眸！
它太大了！
大到，林枫视野所及的，整片璀璨的银河系，在那只眼眸之中，仅仅是它瞳孔中心，一点微不足道的，螺旋状的斑点！
它的眼白，是纯粹的混沌。
它的瞳孔，是吞噬一切的虚无！
当那道目光，跨越了亿万光年的时空，降临在这片小小的太阳系时。
林枫没有感受到任何威压。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有的，只是最纯粹的，最原始的……
漠然。
就像一个赶路的人，无意中，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脚下，那片即将被踩踏的草地。
草地上，有几只忙碌的蚂蚁。
仅此而已。
那目光之中，甚至没有杀意。
只有一种，看待“食物”的，冰冷与贪婪。
【警报！！！】
【警告！警告！警告！！！】
就在林枫的灵魂，即将被那道目光彻底冻结的瞬间！
他脑海中，沉寂的系统，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尖锐，最凄厉，最疯狂的警报声！
那声音，不再是以往的机械合成音！
而是一种，带着极致恐惧与颤栗的，尖啸！
【侦测到超维存在直视！】
【因果律被扰动！世界线正在坍缩！】
【启动最高级别规避协议！】
【系统正在自我屏蔽！正在格式化所有存在痕迹！】
【屏蔽失败！屏蔽失败！】
【滋……滋……】
【隐匿……所有……痕……迹……滋……】
系统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
它的逻辑，它的运算，它的一切，仿佛都在那道目光之下，被强行降维，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无意义的数据流！
林枫浑身剧震！
系统……
他最大的底牌，他逆天改命的根基！
竟然，只是被对方看了一眼，就……
崩溃了？！
“看见了么？”
夜魇那冰冷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寒风，将林枫从无边的骇然中，拉了回来。
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混合了麻木与残酷的平静。
“那就是‘噬界之主’。”
“它，发现这块点心了。”
夜魇抬起手，指了指那道三百公里长的漆黑裂缝，又指了指那头正在疯狂攻击月球的骸骨巨兽。
“你眼前的这个裂缝，不过是它进食时，从嘴边伸出来的，亿万根触须之一。”
“而那头所谓的王级巅峰凶兽，也只是这根触须在移动时，不小心从身上抖落的一点……皮屑。”
“很快。”
夜魇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陈述着一个足以让任何生命都陷入永恒绝望的事实。
“很快，将会有百万个，千万个这样的裂缝，降临在这片星系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把这里所有的物质，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灵魂……”
“全部啃食干净。”
轰！！！
林枫的大脑，一片空白！
触须？
皮屑？
那道撕裂了太阳系空间，吞噬了一位武王巅峰的恐怖裂缝，仅仅是亿万根触须之一？！
那头一巴掌拍死华老，足以毁灭地球文明的骸骨巨兽，仅仅是……一点皮屑？！
这他妈的，还怎么打！
这根本就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天灾！
是一场，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的，宇宙级的天灾！
“为什么……”
林枫的喉咙干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死死地盯着夜魇。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这四十八年的努力，算什么？
人类文明这四十八年的挣扎，又算什么？
一场自娱自乐的，可悲笑话吗？！
夜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双死寂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
痛苦。
不甘。
还有一丝……
林枫看不懂的，解脱。
“因为……”
夜魇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变得透明。
仿佛一台信号不良的旧电视，影像在不断地闪烁，扭曲。
“因为，战场，从来就不在这颗小破球上。”
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飘忽，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每一次，我打在你身上的伤。”
“每一次，我带给你的绝望。”
“都是在你的时间线上，打下一个坐标！”
“一个，能让我在因果的长河中，逆流而上，暂时锚定在这里的……坐标！”
“我在这里停留的每一秒，都在被整个世界的因果律，疯狂地排斥、抹杀！”
夜魇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只剩下，那张狰狞的面具，和那只充满了无尽疲惫的眼睛。
他最后，也是最清晰的一句话，如同烙印一般，狠狠地刻在了林枫的灵魂最深处。
“活下去。”
“然后，变得比我……比任何时间线上的我，都更强。”
“别让我……”
夜魇的身影，彻底消失。
只留下一句，带着无尽悲凉与期盼的，最终的低语。
“……白白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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