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的琥珀,将这一叩拜的瞬间永恒封存。
紫袍男子的霸道气息、红衣女子的血海异象、青衫女子的凌厉剑意,于此交织成一幅超越凡俗认知的画卷。
他们跪拜的姿态,带着亘古的虔诚,如同朝圣者终于抵达信仰的源头。
楚无难的眸子里,倒映着三位追随者模糊的身影,掠过一丝仿佛穿越了无尽光阴长河的怅惘。
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任由那一声余音在洞天内缓缓回荡,撞击着时空壁垒,发出细微的道韵涟漪。
如石入古井,荡开圈圈岁月的年轮。
许久,他才仿佛从一场大梦中悠悠转醒,喉间发出一声极轻、却蕴含着万古沧桑的叹息。
“起来吧。”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依旧平静,“倒是许久未见你们三个了,不必多礼。”
话音落下,那股无形中笼罩着紫昊、红锦、清竹三人的心神威压骤然消散。
三人身形微动,这才缓缓直起身躯,但依旧微微垂首,姿态恭敬,不敢有丝毫僭越。
虽只是跨越时空降临的一缕意念化身,那份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尊崇,也未曾因岁月流逝而减损分毫。
楚无难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那幅已然恢复平静、仅余一道孤傲背影的古画之上。
“看来那东西,还是被磨灭了。”楚无难淡淡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是惋惜还是了然。
他并未详细解释,但紫袍男子三人却仿佛心领神会。
这画,乃是一位与楚无难关系极为密切的……故人所作。
那位存在,惊才绝艳,尤擅以画载道,封天锁地。
作此画时,恰逢一尊与其纠缠万古的强敌败亡,但其本源不灭,怨念滔天。
那位故人便以无上神通,将其残魂与不灭怨念一并封入这亲手描绘的“圣师背影图”中。
借画中蕴含的圣师道韵与时空之力,进行漫长岁月的磨灭净化。
方才那惊天动地、充满污秽侵蚀之力的暗红符文,不过是那强敌在被彻底磨灭前,最后一点不甘与怨念罢了。
而这幅画本身,因其特殊的因果牵连,也成了连接楚无难与那位作画者、乃至与部分核心追随者之间的一道桥梁。
楚无难方才之所以不动,并非托大。
而是在那符文爆发的瞬间,他便已通过这幅画,感知到了紫昊、红锦、清竹三人的因果线被触动,知晓他们即将降临。
若非如此,以他如今状态,虽不至于束手无策,却也需动用一些源自万古以前、如今施展起来需要耗费些许心神的“小手段”了。
他的目光重新扫过眼前三人,紫气氤氲,血光内敛,剑气蛰伏。
这三道化身的气息虽不及本体亿万分之一,却也非远世人所能想象。
显然在他们离去的漫长岁月里,各自都有了难以想象的际遇与成长,与过往相比,又变得强大了许多。
“只有你们三人出手,”楚无难的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淡,“看来,你们不少人,都被拖在某处了。”
他虽未明言,但紫昊三人身形皆是一震,显然被说中了要害。
楚无难身为“圣师”,足迹踏遍万古,布子诸天,敌手自然亦是数不胜数。
其中之一便是号称席卷多方大宇宙、阻隔因果、湮灭时空的“厄命黑潮”。
此劫连他昔日为“圣师”时亦需郑重对待,与他纠缠万古岁月也未曾彻底破去。
他那些追随者们,如今恐怕不少都深陷其中,与不可名状之大敌鏖战,难以脱身。
听闻楚无难此言,那紫袍男子——紫昊,周身流转的异象微微加速。
朦胧威严的面容下,似乎勾起了一抹带着几分腹黑意味的弧度。
他微微上前半步,声音雄浑中透着一丝刻意的愤懑:“老师明鉴!那些家伙,感知到您归来之气机,竟还不立刻挣脱枷锁,前来拜见,当真是不敬!”
“待他日重逢,定要好好与他们说道说道!”
紫昊此言,半是表忠心,半是玩笑。
在漫长的“圣师”生涯中,楚无难指点过的生灵如恒河沙数,其中不乏一些被他亲自带回、从小带在身边培养的存在。
这些与他关系更为亲近的“小家伙”们,有相当一部分并不像其他追随者那般敬畏地称呼他为“圣师”,而是更愿意称他为“老师”、“师父”乃至其他更显亲昵的称呼。
紫昊,显然便是其中之一,且是极为核心的一员。
楚无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如炬,看向紫昊:“紫昊,你倒是对为师孝顺得很。”
他语气平淡,却让紫昊周身的紫气都凝滞了一瞬,“那你说说,你如今,本体又身在何处?可否方便告知为师?”
“呃……”紫昊瞬间语塞,那副指点江山、评判他人的气势荡然无存,高大的身躯似乎都矮了半分。
他尴尬地站在原地,周身的异象都黯淡了些许,支支吾吾,不敢接话。
显然,他的本体处境,恐怕也并非能够随意行动的自由之身,甚至可能比那些被拖住的人更为微妙或凶险。
就在这时,那怀抱琵琶的红衣女子——红锦,上前一步。
她望向楚无难,声音清越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与愧疚:
“师父,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含义深远。并非仅为未能及时护驾,亦非为自身处境。
而是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以楚无难如今刚刚回归、只是道海境的修为。
若过早地知晓他们面临的真正敌人、所处的恐怖战场以及牵扯的惊天因果,绝非好事。
为了保护他,他们才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隐瞒。
楚无难看着红锦,目光柔和了一瞬。
他何等人物,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轻轻一叹,那叹息声中蕴含着一丝无奈,一丝怜爱,更有一丝纵横万古不败的绝对自信:
“傻丫头,何必道歉,你们的心意,为师明白。”
他的目光继而转向那位始终静立如剑的青衫女子——清竹。
她的名字,还是他起的。
依稀记得,那是在一片被战火焚尽的村落废墟中,尚在襁褓中的她,是唯一的生机。
他将其救起,带在身边,看着她从咿呀学语的婴孩,成长为剑道独尊的绝世剑仙。
她承继了他不少剑道感悟,却又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那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剑意,已有青出于蓝之势。
“竹儿,”楚无难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们现在……还活着吗?”
此言一出,紫昊、红锦、清竹三人的身形齐齐剧震!
即便只是意念化身,也能感受到那股源自本源的悸动与悲凉。
周遭灰蒙的空间壁垒甚至发出了细微的碎裂声,仿佛无法承受这个问题的重量。
清竹周身剑意瞬间紊乱,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开口。
她声音冷冽,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沙哑与哽咽:“师父,我们……并非本体前来……我们也……”
话未说尽,但其意已明。
他们的本体,或许早已在某个未知的时空、某场惨烈到无法想象的大战中陨落。
如今降临的,只是依托古画因果、凭借昔日留在画中的一缕印记显化的残念;
或许,他们的本体正陷入一种非生非死的诡异状态,被镇压、被放逐、被封印于万劫不复之地;
又或许,连他们自己,也早已分不清何为生,何为死。
楚无难看着他们三人剧烈波动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痛惜,有了然,更有一种压塌万古的决意。
他摇了摇头,打断了清竹的话,不再追问那个残酷的答案。
“罢了。”
他断然道,“不管你们是生是死,是存是灭,是逍遥自在,还是身陷囹圄。我都会去找到你们,把你们这些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一个个,亲手揪出来!”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平淡的陈述,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坚定。
清竹闻言,娇躯微颤,青光朦胧之下,似乎有点点晶莹划过虚幻的脸颊。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后的坚定:“多谢师父!”
紫昊与红锦也同时躬身行礼。
他们深知,眼前之人既然说出,便意味着无论前方是无间地狱、还是纪元终结,他都必将踏平而至。
这是“圣师”的承诺,重于诸天。
楚无难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三人,仿佛要将他们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眼底深处。“去吧。”
他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静,“我们,终会再见。”
紫昊、红锦、清竹三人再次深深一拜,身形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迹,缓缓晕开。
点点光辉飘散,如同归巢的萤火,纷纷扬扬地投向那幅悬浮的古画,最终彻底融入画中那道孤傲的背影深处,消失不见。
灰蒙洞天内,重归绝对的寂静。
只剩下楚无难一人,独立其中。
他微微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这独立洞天的壁垒,望向了无垠的虚空,望向了那早已面目全非的万古岁月。
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眸深处,变幻着复杂难明的光彩。
似在回忆那金戈铁马、指点江山的过往,似在推演那迷雾重重、杀机暗藏的未来……
更似在咀嚼着那份身为“圣师”、身为“楚无难”的“现在”与沉重责任。
空旷的洞天里,唯有他悠长而近乎停滞的呼吸声,如同穿越纪元的叹息。
过了许久,他才仿佛从那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缓缓低下头,目光重新聚焦于眼前的古画。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着那幅承载了太多因果与秘密的古画,再次走去。
他的身影,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逐渐逼近那画中的背影,也仿佛在走向一个无法定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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