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身边的位置空了，路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客厅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和端午的喵呜声。
谷幕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来，换床睡的有点不舒服，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她趿拉着鞋子走出卧室，看到路绵正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给端午的破碗里倒猫粮。
小猫围着她脚边打转，尾巴翘得老高。
听到动静，路绵抬起头，脸上已经看不出昨晚的狼狈。
她小声：“姐姐，你醒了？我煮了粥。”
谷幕愣了一下，看向那个小厨房。
灶台上放着个旧砂锅，正冒着丝丝热气。
谷幕“嗯”了一声，去卫生间洗漱。
看着镜子里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没睡醒的脸，她扯了扯嘴角。
倒是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了。平常她睡醒除了去张姐那就是自己煮点面条凑合。
吃完味道还算能入口的白粥，谷幕看着正在收拾碗筷的女孩，开口。
“今天你自己去上学，我出去办点事。”
路绵动作一顿，低下头：“嗯，我知道了，姐姐。”
语气听不出情绪。
谷幕也没多解释，她得去把剩下的东西从出租屋搬过来。
临走前，她看了眼这个虽然简陋但总算有点模样的新家，拿出那个破手机，对着收拾干净的客厅和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拍了张照片。
打开微博，那个名叫“古墓”的账号依旧只有孤零零的几条动态。她想了想，打字道：
「搬新家了。有窗，有阳光。附图：[客厅照片]」
发送。
不过她没指望有人看，就是个记录。
然后她出门，去了之前的出租屋，把昨天剩下一点没带回去的杂物搬过去。
东西不多，一小袋子。
看着彻底清空，充满霉味的旧房间，谷幕心里倒没什么留恋，只有一种总算离开这鬼地方的轻松。
正当她拎着最后一点东西，准备锁门离开时，脑子里系统的提示音又阴魂不散地响了。
【日常任务：缓和男女主角关系。】
【说明：因上次学校后山事件，男主角周贺然对女主角路绵态度冷淡。请宿主代为道歉，缓和两人关系。】
【奖励：40积分（原20积分x2）。失败惩罚：二级电击10秒。】
谷幕：“……”
她就知道这破系统消停不了。
代为道歉？
她凭什么替路绵那丫头去给周贺然那小子低头？
谷幕黑着脸，在心里把系统骂了八百遍，最终还是认命地掏出手机。
果然，系统贴心提供了周贺然的手机号码。
行吧，谷幕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周贺然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不耐烦：“谁啊？”
“我，谷幕。”谷幕硬邦邦地报上名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带着点嘲弄：“哟？社会姐？你怎么有我手机号的？找我有何贵干？”
谷幕强压着火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点：“关于路绵的事。上次在后山，她可能……跟你闹了点矛盾，有点误会。我替她跟你道个歉。”
“你替她道歉？”周贺然嗤笑一声，“你算她什么人啊？监护人？”
谷幕额角青筋跳了跳：“少废话。你就说接不接受吧。”
“道歉嘛，总要有点诚意。”周贺然慢悠悠地，“光嘴上说说可不行。”
“你想怎么样？”谷幕耐着性子问。
“请我吃顿饭吧。”周贺然似乎来了兴致，“就今天中午。地方我定。哦对了，再加个微信，方便以后联系。”
谷幕听得直皱眉。
吃饭，加微信。
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但她现在只想赶紧做完任务。
“行。地点发我。”她咬着牙答应。
挂了电话，没多久就收到了周贺然的短信，一个挺有名并且价格不菲的西餐厅地址。
谷幕看着那地址，心里骂了句真会挑，但还是收拾了一下，出发了。
到了餐厅，周贺然已经在了，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休闲但一看就价值不菲。
此时正漫不经心地晃着杯里的水。
看到谷幕，他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玩味。
谷幕在他对面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饭我请，微信可以加。道完歉，之前的事就算翻篇。”
周贺然看着她那副像被逼着来完成什么任务一样的架势，反而笑了。
“急什么？既然来了，就好好吃顿饭。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熟练地点了几道菜，根本没问谷幕的意见。
谷幕也没在意，她本来就不是来吃饭的。
等菜的时候，两人之间气氛怪异的尴尬。
周贺然偶尔找几句话茬，谷幕都回答得干巴巴的，没什么交流的欲望。
菜上来了，谷幕看着眼前精致的餐点，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吃着。
周贺然切着牛排，状似无意地问：“你跟路绵……到底什么关系？看她挺听你话的。”
谷幕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没什么关系。助人为乐，就是看不惯有人欺负弱小。”
“弱小？”周贺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可没看起来那么弱小。上次在集市，你没看见她那个样子吗？”
谷幕皱起眉，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在她看来，路绵就是怂，就是弱，需要人护着。
而且集市那次，是周贺然这小子先凑上来的，反抗不是理所应当吗。
“她什么样我不管。”谷幕放下刀叉，“歉我道了，饭也吃了，微信加上，这事就算了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到周贺然面前。
周贺然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有点挫败，又有点好奇。
他扫了码，添加好友，看着谷幕那个“古墓”的昵称，扯了扯嘴角：“名字挺特别。”
谷幕没理他，确认添加成功后，直接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账我结。”
说完，不等周贺然反应，她径直走到前台结了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周贺然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眼神晦暗不明。
【日常任务完成。奖励积分+40。当前积分：440。】
听到提示音，谷幕长出一口气。
过程有点憋屈，不过积分到手就行。
虽然养猫的积分不双倍，但也不知不觉攒了这么多积分了。
谷幕甚至都要盘算着用这积分搞点什么大事业。
但是想了想系统给的技能还是算了。
留着点吧，现在手上的钱也够花了。
她正琢磨着是直接回新家，还是再出去逛一逛，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喂？”谷幕没什么好气地接起。
“请问是谷幕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严肃的男声，“这里是望北区派出所。关于之前路志杰、王晓燕涉嫌虐待子女及遗弃罪的案件，有些情况需要向你核实，并通知你后续处理结果。”
谷幕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路绵被打，她送去医院，那个护士确实说过要报警。
后来事情一多，她都快忘了这茬了。
“是我。他们怎么了？”
“经过我们调查取证，以及医院提供的验伤报告，路志杰和王晓燕的行为已构成虐待罪，情节较为严重。加之此前路绵多次因营养不良、外伤等问题就医的记录，以及邻居证词，证据链完整。检察院已批准逮捕，案件将进入司法程序。现在是你在照顾路绵吗？”
进监狱了？
谷幕有点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那对男女确实不配当父母。
“嗯，是我。路绵知道了吗？”她问。
“我们已经通知了路绵的学校，由校方和心理老师陪同告知了她。考虑到她还是学生，且你是目前实际照顾她的人，所以也一并通知你。”
谷幕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挂了电话，谷幕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什么逛街的心情了，直接回了家。
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路绵还没放学，只有端午从猫窝里探出头，“喵”了一声。
谷幕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路绵爸妈进监狱了。
那丫头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哭天抢地，还是……没什么反应？
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拿不准。
快到放学点时，谷幕下意识地有点坐立不安。
她甚至走到窗边，往下看了几次。
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路绵背着书包，低着头，慢慢地走进了楼道。
谷幕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心莫名提了一下。
路绵推门进来，看到谷幕在家，似乎有些意外，小声叫了句：“姐姐。”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平静些，只是眼眶有点微微发红，像是哭过，但又极力掩饰住了。
“嗯。”谷幕应了一声，观察着她的神色，“放学了？”
“嗯。”路绵放下书包，像往常一样，先去洗手，然后去看端午，给它添粮换水。
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谷幕忍不住开口：“那个……派出所给我打电话了。”
路绵倒猫粮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声音很低：“……我知道。老师跟我说了。”
“你……”谷幕想问“你没事吧”，但又觉得这话问出来挺傻的。怎么可能没事？
路绵沉默了一会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轻轻地说：“这样也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
谷幕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真的不怎么会安慰人啊。
谷幕只好干巴巴地：“以后……就安心住这儿吧，你周末回家把该拿的东西带过来。”
路绵“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屋子里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只有端午咔嚓咔嚓吃猫粮的声音。
谷幕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宁愿路绵像以前那样哭哭啼啼，或者表现出点什么情绪，而不是现在这样，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这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每日基础照料任务完成。今日存活确认，积分+5。当前积分：445。】
系统的提示音打破了沉默。
谷幕看了一眼猫窝方向，感觉猫比她会安慰人的。
而路绵，背对着谷幕，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猫粮，眼底深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进去了吗？
真好。
那些只会带来痛苦和耻辱的所谓“家人”，终于也消失了。
从此以后，能依靠的，只有姐姐了。
她转过身，脸上已经换上了那副惯有的表情。
“姐姐，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谷幕看着她瞬间的变脸，心里那点怪异感又冒了出来，但最终还是被“有饭吃”的实惠压了下去。
“随便。”她挥挥手，重新瘫回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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