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的地板上切出几道斜斜的光斑。
沈夜提着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纸袋，站在住院部门口，稍稍整理了下衣领，他收到貉的简讯，说失马队和安奇都已经苏醒，状况稳定。
这消息比他预想的要快些，看来这些人的恢复能力确实不错。
他先去了蓬和梦芽的双人病房，两人正靠在床头，蓬的胳膊缠着绷带，梦芽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尚可，看到沈夜进来，他们都显得有些惊讶。
“沈夜同学？你怎么来了？”
蓬挣扎着想坐直些。
“听说你们受伤了，来看看。”
沈夜将纸袋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一些水果和营养品。
“顺便帮你们跟学校请了假，这几天就安心养着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关切，听起来十分自然。
蓬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谢谢……不过，周末的烟火大会，恐怕赶不上了。”
“身体要紧，活动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沈夜宽慰道，同时默默记下了烟火会这件事。
他注意到梦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怎么说话，眼神里有些探究，但也没多问。
接着他去了历的房间，历伤得重些，还不太能动，千濑和二代目正坐在旁边陪他说话。
看到沈夜，千濑立刻站了起来，二代目也推了推眼镜，目光平静地看过来。
“谢谢你来看我。”
历小声道谢，眼神里带着感激，千濑和二代目也微微颔首致意。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沈夜摆摆手，同样放下一些慰问品，“医药费的事情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说着，他还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缴费单据的复印件，轻轻放在柜子上，动作自然流畅。
跟过来的蓬和梦芽以及历、千濑看到单据，都露出了惊讶和更加感激的神情，他们似乎完全相信了沈夜的说辞。
唯有二代目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并未出声。
最后，他走向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失马和安奇被安排在这里，貉则按照沈夜先前的指示，隐匿在走廊转角处的阴影里，静静观察着。
她看到沈夜在进入这间病房前，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换上了一种更复杂、带着些许歉疚和严肃的表情。
病房内，失马靠在枕头上，安奇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两人脸色都还很差，看到沈夜进来，失马的目光锐利起来，安奇也微微蹙眉。
“沈夜。”
失马率先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昨晚……你在哪里？我们苦战的时候，没感受到你的气息。”
沈夜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表情沉重：
“我遇到了怪兽优生思想的其他人，十驾、鬼蛇他们，当时情况很紧急，被他们缠住了，脱不开身。”
他描述得有些模糊，但语气确凿，“打得很激烈，等我摆脱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看到你们的样子，我很抱歉，没能及时帮手。”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失马和安奇对视一眼，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但暂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那只彩色怪兽……”
安奇突然开口，深褐色的眼睛盯着沈夜，“你知道它的来历吗？能量反应非常……特别。”
沈夜面露茫然，摇了摇头：
“不清楚，我从未见过那种类型的怪兽，实力强得离谱，感觉……不像是自然诞生的。”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歧途。
失马沉吟片刻，最终只是沉声道：
“这件事我们之会调查的，最近不太平，你们在学校也要多加小心。”
他这话是对着刚走进来的蓬和梦芽说的，但也瞥了沈夜一眼。
沈夜顺势接过话头：“放心吧，失马，安奇，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伤，这段时间，如果再有怪兽出现，交给我来应付就好，虽然我力量有限，但对付一般的家伙应该没问题。”
他这番话听起来充满了责任感和担当。
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沈夜才起身告辞，并再次叮嘱他们安心休养。
他走出病房，对隐藏在暗处的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
离开医院一段距离后，貉才加快脚步，与沈夜并肩而行，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主人，我不明白，你明明打败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特意演这一出？又是探病，又是付钱，还说那些关心的话……明明失马和安奇，他们明显没有完全相信你。”
沈夜长叹一声，脚步未停：“打败他们，和维持表面的和平，并不冲突，我和他们之间，说到底不过是立场不同，并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这次出手，一是测试一下新怪兽的威力，二来嘛，也算给他们做个抗压测试，结果嘛，还算可以，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抬头看了看城市上空稀疏的云层，继续道：
“其实，如果他们不是对黑暗力量那么排斥，我们或许还能成为不错的朋友，毕竟，我跟他们的目标，都是对付那些不安分的怪兽，只是手段和理念不同罢了。”
貉听着，心里逐渐清晰。她明白了，沈夜对失马队并没有必杀之心，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观察和戏弄。
目前的冲突程度，还在他可控和觉得有趣的范围内，这让她对自己新靠山的行事风格有了更深的理解。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貉问道。
“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沈夜打了个哈欠，“忙了一早上，有点累了。去网吧坐坐吧。”
下午，市区一家大型网咖的包厢内，沈夜戴着耳机，专注于叠心之钢，手速飞快，貉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有些笨拙地操作着角色，显然不太擅长这个。
而在网咖对面大楼的天台上，三个身影悄然潜伏着。正是怪兽优生思想剩下的三人十驾、鬼蛇和沉，他们死死盯着网咖包厢的窗户。
“可恶！貉那个叛徒！居然真的跟那个沈夜混在一起了！”
鬼蛇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丝毫没想起之前慌忙逃跑没带上对方的事。
“还有失马那帮人，都是废物，平时打怪兽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跟他打就能输这么惨？”
沉放下望远镜，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十驾，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
“十驾，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貉离开了，沈夜的实力又强得可怕……我们创造怪兽主导世界的理想，真的还能实现吗？”
十驾沉默了很久，阳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斑，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
最终，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沙哑，却又透着不肯完全熄灭的执念：
“我们的理想……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无比艰难，甚至……看不到尽头的路。”
他像是在回答沉，又像是在对自己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我们所能依靠的，是远古时期诞生的怪兽，而这些怪兽的数量是有限的，用一只少一只，直到最后怪兽会被全部消灭，一个不剩。”
他的目光扫过沉和鬼蛇，那双总是算计和坚定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出了动摇和恐惧。
“失败……或许从我们选择这条路开始，就应该时刻做好准备的。不是么？”
这话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沉和鬼蛇的心头，连一直以来最为坚定的十驾，都亲口说出了做好失败的准备……
鬼蛇猛地别过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沉则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沉忽然直起身，低声对十驾说：
“十驾，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透着一股决绝的味道。
十驾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沉不再多言，转身，默默地走进了身后更深的小巷阴影中，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但那种离开的姿态，仿佛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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