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撕扯的最后一点涟漪,在沈夜身后悄无声息地愈合。
他带着貉踏在2007年滨海市的水泥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旧时代尾气、海风咸腥和某种难以言说的、属于“平凡日常”的温吞气息。
沈夜深吸一口气,眉头蹙起——不是厌恶,而是觉得这个世界能量层级低得令人发指,像一杯掺了太多水的酒。
“主人,这里的空气……”
貉在他身侧微微偏头,少女般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数据流般的浅光,她在快速分析环境构成。
“稀薄,而且干净得过份。”
沈夜接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他随手从暗黑空间里摸出几张万元日钞,动作自然地走向路边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小摊。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正麻利地刮着面糊。沈夜递过钞票,用带着些许怪异腔调的中文说:“一份,加两个蛋。”
大爷愣了一下,接过钞票对着光看了又看,嘟囔道:“小伙子,你这……这是什么钱?我们这儿不收这种。”
沈夜的手指在裤缝边轻轻敲了敲,他并非没有预料,只是懒得为此费神。
他收回手,转身对亦步亦趋的貉说:“听到了吗?废纸一堆。”
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咱得搞点能在这里用的钱,方法随便,利落点,别留下尾巴让人顺着味儿找上门,麻烦。”
貉轻轻点头,目光漠然。
“我知道了,那您先等等,我很快回来。”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高效的笃定,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像融入水中的墨,悄无声息地淡化、消失在了街角混杂的人流与阴影里。
这不是隐身,而是某种潜行术,对于这个尚未进入大数据时代的中低魔世界而言,近乎无解。
沈夜真的就在附近闲逛起来,他走过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瞥过录像厅门口褪色的港片海报,听着音像店里传出周杰伦含糊不清的《牛仔很忙》。
这一切对他而言新鲜又陈旧,像在观看一部色调发黄的老电影,他享受这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新发现的、一个略显粗糙但题材有趣的沙盘。
约莫半小时后,貉的身影重新在他身边凝实,仿佛从未离开,她递过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动作轻巧得像递上一杯茶。
“初步活动资金来了,还有你临时的身份。”
貉的声音依旧平稳。
“通过三次不同网点的小额现金提取、一次彩票意外中奖,以及借用某位即将调离本市的企业家未注销的银行账户短暂周转完成,资金流向已做处理,监控记录会在七十二小时内因设备老化故障而部分丢失。
身份信息已录入本地户籍系统底层数据库,经得起非最高级别的核查,背景是归国华侨,父母在海外经营不善,暂时寄养在本地远房亲戚家——亲戚人在国外,短期不会回来。”
沈夜接过文件袋,没打开看,只是掂了掂分量。
“效率不错。”
他夸了一句,但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天气。他抽出里面的崭新身份证和学生证,照片上是他本人,眼神淡漠,名字一栏印着“沈夜”。
“仕兰中学……路明非。”
他念出这两个名字,嘴角勾起难以捉摸的弧度。
“走吧,找个地方住下,这地方,或许比我想象的有意思一点点。”
貉默默跟上,安静地落后他半步,她看着沈夜的背影,眼神里有一种近乎绝对的专注。
对她而言,穿越无数宇宙的尽头,就是跟随这个人的脚步。她低声说:“我已经在临海的高档公寓区租下了一套顶层单位,视野开阔,符合您的习惯。
代步工具是一辆二手但性能经过优化的黑色跑车,停在楼下。”
沈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几天后,仕兰中学高二某班,班主任介绍新转学生时,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沈夜穿着貉准备的、质地剪裁都明显高出周围同学一截的休闲装,站在讲台旁,眼神扫过下面一张张青春洋溢、带着好奇或审视的脸,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试图缩小存在感的身影上——路明非。
他就像一张被随意揉皱又摊开的纸,与周围格格不入。
“我叫沈夜。”
他只说了四个字,声音不大,却有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老师有些尴尬地圆场,指了指路明非旁边的空位:
“沈夜同学,你先坐那里吧。”
沈夜径直走过去坐下,没看路明非一眼,也没理会周围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目光。他从背包(同样是貉精心挑选的奢侈品)里拿出崭新的课本,随手翻了几页,然后就支着下巴,望向窗外被教学楼切割成方块的天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路明非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天人交战,新同桌看起来就很不好惹,气场强大,穿着贵气,而且……帅得有点过分。
他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用蚊子般的声音搭讪:
“那个……你好,我叫路明非。”
沈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路明非的脸瞬间涨红,讪讪地缩了回去,内心疯狂刷屏:“完了完了,果然是个大佬,根本不屑理我这种小透明!算了算了,还是当我的隐形人比较安全……”
第一节课是数学测验,试卷发下来,沈夜粗略扫了一遍,觉得题目简单得令人发指。
他懒得动笔,直接调动了些许黑暗力量,轻轻拨动了讲台上标准答案的排列,又像是某种精神干涉,让批改试卷的老师在下笔时不自觉地受到引导。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他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然后继续看向窗外,思考中午让貉准备什么午餐。
成绩公布时,沈夜的名字高悬年级第一,满分。
而路明非,依旧在中下游苦苦挣扎,这巨大的反差让全班同学,包括老师,都对这个神秘转学生投去了更加复杂的目光——有崇拜,有嫉妒,也有深深的不解。
课间,有几个自认长得不错、家境也尚可的女生试图过来和沈夜搭话,问他以前在国外哪里读书,喜欢什么。
沈夜只是抬起眼皮,冷淡地看了她们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傲慢,也没有兴趣,空洞得像深潭,让那几个女生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卡在喉咙里,最后尴尬地找借口溜走了。
“哇,这么酷……”
有人小声嘀咕。
“装什么装啊,不就是个转学生。”
也有人酸溜溜地说。
路明非偷偷观察着这一切,心里对沈夜的“不好惹”评级又上调了好几个级别,决定以后除非必要,绝对不主动招惹这位同桌。
他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跟老师申请换座位,虽然成功率约等于零。
放学铃声响起,沈夜拎起几乎没打开过的书包,第一个走出教室。
校门口,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跑车静静停着,与周围接送孩子的普通家用车形成鲜明对比。
貉站在车旁,为他拉开车门。
“今天还顺利吗?”
貉轻声问,递上一瓶温度刚好的矿泉水。
沈夜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才淡淡地说:
“无聊透顶,一群幼稚的小孩,和一堆毫无意义的噪音。”
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车窗外正推着破自行车、耷拉着脑袋往外走的路明非,补充了一句。
“不过,倒是有个挺显眼的观察样本。”
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精准地锁定了路明非。
“需要收集他的详细资料吗?”
“不用。”
沈夜闭上眼。
“让他自然发展,干预太多,就看不到有趣的反应了。”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研究者对待小白鼠般的冷静好奇。
跑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汇入车流,将仕兰中学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
沈夜的新生活,或者说,他一场心血来潮的人间观察,就这样在2007年滨海市的春天,以一种低调却不容忽视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而貉,只是从后视镜里看着沈夜闭目养神的侧脸,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记录下主人对目标个体路明非初步产生非负面兴趣的数据,对她而言,这就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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