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戒指在桌角磕了磕，血珠顺着金属内圈滚下来，滴在电脑屏幕边缘，顺着众筹金额的数字往下淌。她没擦，手指直接划过触控板，把后台数据全屏展开。三百万，四百五十万，六百八十万——昨夜那场直播像一把火，烧得整个互联网都在抖。
她点开财务系统，每一笔入账都标着备注：“请知微喝奶茶续命”“动作组兄弟的护膝钱”“群演大哥的车费”。有人捐了五百块，留言写：“我刚失业，但信你。”
“信”这个字，她盯着看了两秒。
手机震了一下，天穹资本的律师函pdF弹出来，标题加粗：涉嫌非法集资，限期停止众筹行为。
她冷笑，截图转发给财务主管：“打印出来，贴片场门口。再订块电子屏，实时挂众筹金额。”
主管秒回：“这……合规吗？”
“合规？”她敲了两下键盘，调出《现代金融战案例集》的电子版，“我连书都翻到第37页了，你怕什么？”
直播间灯亮得刺眼，她没换衣服，旗袍领口还沾着灰，坐下时顺手把翡翠茶盏往镜头前一推，冰美式晃了晃，映出她左眼尾那颗泪痣。
“姐妹们，早。”她开口，声音比昨夜低一个度，“有人说我靠粉丝施舍拍戏？”
弹幕刚冒头“姐姐别理黑子”，她就抬手打断。
“施舍？”她把预算表翻到镜头前，血迹干了，像一道封印，“我这儿每一笔钱，都写着谁捐的、捐了多少、用在哪儿。你家施舍还带发票的？”
她切到后台流水，逐条播放：群演工资已发、动作组保险已购、设备租赁合同盖章确认。
“有人怕连累我，退了款。”她语气平静，“我懂。但我想说一句——昨夜那三百万人，不是来当慈善家的。他们是来当股东的。”
弹幕刷屏：“姐姐我们不退！”“我命都是你的！”“众筹变入股，这波血赚！”
她点头：“从今天起，《破晓》不归资本，不归平台，归我们。”
她调出新计划：“每筹集五十万，我直播一段未公开动作戏。你们出钱，我出命——这戏，咱们合伙拍。”
“片场云监工，现在上线。”
弹幕炸了：“姐姐杀疯了！”“这操作太顶了！”“已捐，备注：请知微打爆反派狗头！”
她没笑，只摘下发簪，轻轻敲了下茶盏。
“叮”的一声。
玻璃裂了。
她手指一用力，茶盏碎在桌面，冰美式混着玻璃渣泼了一桌。她把手伸进那滩水里，指尖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混着咖啡滴在键盘上。
“怕？”她盯着镜头，“我十八岁被推进太平间时，他们也说我该怕。可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她抬手，把血糊的手掌按在屏幕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谁要是现在退出，我不怪你。但记住——等《破晓》上映那天，片尾字幕里，不会有你的名字。”
弹幕静了两秒。
然后爆了。
“姐姐我错了！”“重新打款！”“加捐五百，备注：宁死不退！”
她擦了擦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新书，往书架上一放。《现代金融战案例集》旁边，多了本《沈氏家谱（残卷）》，书页夹着一张老宅平面图，焚化间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
她没解释，只说：“钱，是工具。粉丝，是刀。今天，我们拿刀，砍向那些以为能掐住我们喉咙的人。”
直播结束，灯灭。
她没动，盯着屏幕倒影。转账记录还开着，那笔匿名五百万的款项，金额数字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她拿起发簪，尖端轻轻划过数字倒影。
倒影晃动，一瞬间，闪过谢临渊办公室的挂钟——时间，03:07。
她手指一顿。
然后，缓缓合上电脑。
手机震了一下。
财务主管发来新消息：“天穹那边说要申请冻结账户，律师函已发至平台。”
她回得快：“让他们来。我正好缺个热搜，给《破晓》预热。”
又一条消息进来。
程野的。
【查了，管家烧亲子鉴定的地方，是沈家老宅地下焚化间。 灰烬里筛出半张纸，写着“血型不符”和“双生子协议”。 纸屑边缘有银印，是江家旧仆才有的火漆章。】
她盯着那行字，没回。
手指慢慢滑到后腰，摸了摸峨眉刺的卡扣。
金属冰凉。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夜风吹起旗袍下摆，露出战术绷带的一角。绷带边缘，印着一串小字：07.13。
她没说话，只把翡翠茶盏端到窗前，杯底朝外，对着特定角度的路灯。
杯底暗刻的坐标，在光下显出轮廓。
半小时后，地下停车场。
程野靠在车边，手里拎着个防水袋。他没穿常日的花衬衫，换了一身黑，像从暗网里爬出来的幽灵。
“东西拿到了。”他把袋子递过来，“半张纸，烧得只剩两行字。”
她接过，打开。
“……非亲生，协议载于双生……”
字迹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银镯的事，你确定？”她问。
“江家老仆，三代以上才能戴。”程野冷笑，“你那管家，表面忠心，背地里烧文件时戴的可是祖传信物。”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双生子协议……”她低声，“原来她不是冒充我，是本来就是我。”
程野皱眉：“什么意思？”
她没答，只把纸屑收进防水袋，塞进内衣夹层。
“片场复工，今天开机。”
她转身要走。
“你就不怕？”程野叫住她，“天穹真要动法务，平台撑不住。”
“怕？”她回头，眼神像刀，“我昨夜直播砸茶盏的时候，就不是在演。”
“这世道，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她拉开副驾驶门，坐进车里。
手机再震。
平台通知：众筹金额突破一千万，用户“谢先生”追加两百万，备注：“第三幕，动作组加护具”。
她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两秒。
然后，她打开邮箱，上传新一版预算表。
备注栏写：“资金已到位，优先保障群演与动作组薪资。主创团队暂扣片酬，填补后期缺口。”
发送。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摘下戒指，放在桌角。
血顺着戒圈滑下，滴在预算表上，正好落在“沈知意”名字旁边。
她没擦。
指尖轻轻按住那滴血，像在按住一颗即将引爆的子弹。
窗外，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离小区，车窗贴着天穹资本的标。
驾驶座上的人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江晚舟发来的消息：“盯紧她，别让她活过下一场戏。”
他应了声“是”，踩下油门。
车尾灯划破夜色，像两道未愈的伤口。
沈知意站在窗前，看着车影消失在路口。
她抬起左手，重新戴上戒指。
血又渗出来，顺着指节流下。
滴在窗台上。
一滴。
两滴。
第三滴还没落稳，她突然转身，抓起桌上的剧本，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她刚加的戏份。
特工在暴雨中接过一枚子弹壳，镜头特写刻字：LY-00。
她用红笔，在旁边批注一行小字：“这一枪，不是警告。”
笔尖顿住。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笔尖继续往下写：
“是开火。”
她合上剧本，走到片场公告栏前。
律师函已经贴在墙上，旁边是新挂的电子屏，实时滚动着众筹金额。
她拿起记号笔，在律师函旁边写下一行字：
“欢迎来查。我在阳光下做事。”
摄影棚的灯全亮了。
她走进去，对全体 crew 举起茶盏。
“从今天起，《破晓》不是资本的玩具。”
她顿了顿。
“是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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