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弗洛伊抱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趴在冰冷的操作台上。
佐菲微微平复了下呼吸,无语的目光扫过她,最终定格在了希卡利的身上,咬牙道:“这家伙……你以后可得把她看紧了!”
希卡利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在你没出现之前,秩序维持得挺好的。”
佐菲被噎了一下,屈指敲了敲台面,没好气道:“算了吧!她只是没在你的眼皮底下爆发而已,谁知道她有没有偷偷摸摸地干些你没发现的‘好事’?”
他加重了“好事”两个字,脸上充满了对弗洛伊的不信任。
“总之——”佐菲深吸了一口气,板起脸,面无表情道,“我以后会‘经常’来看望你们的。尤其是你——弗洛伊!”
他转向了还在装鸵鸟的少女,语带威胁地强调道:“再有下次就给你按袭击在役军人算——听到没有?!”
弗洛伊丧丧地耷拉着脑袋,拖长了调子回应道:“听——到——了——”
勉强得到了“满意答复”的银族青年走了。
直到佐菲离开——受害人终于从视野内消失,弗洛伊这才猛地抬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啊……总算走了。”
随着她甩甩头,咕嘟咕嘟又灌了几口气泡饮,蓝族少女的脸上这便重新露出明亮灿烂的满足笑意来。
她这一套情绪的转换用时不到三秒——其中两秒还是花在喝饮料上,速度快的让希卡利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眼灯内的情绪分明是吐槽:你之前都是装的吧?
敏锐捕捉到这点质疑的弗洛伊差点跳脚:“什么呀!我是真的很认真地在认错好不好!也是很诚恳地道歉的!”
“情绪调节得快了一点而已——我心理课有认真修的!”少女双手抱臂,颇有些理直气壮地道,“哪里奇怪了啦!”
希卡利没接她这茬,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评估她这份“健康心态”的含金量。
蓝族科学家重新低下头,一边继续处理数据,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道:“你对总队长和副总队长之间政治博弈的分析,倒是很透彻。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对行政厅没兴趣吗?”
弗洛伊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对啊,没兴趣。就是单纯好奇一下嘛。”
“最多以后对哪个区好奇的话会当一段时间的志愿者吧?”少女捏着下颌畅想了下未来,不过很快,她又随意地摆了摆手,“反正我的兴趣完全不在这方面啦。”
她回答得太过理所当然,希卡利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点。
他沉默片刻,决定不再深究这个话题。
蓝族科学家看了看时间,又瞥了眼弗洛伊——少女正若有所思地敲击着个人终端,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被关在实验室里大半天了,这家伙的精力显然需要释放一下。
“走吧。”希卡利收起光屏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嗯?去哪?”弗洛伊稍微来了点精神。
“万念碑。”希卡利头也不回,“我需要一些对照数据,关于彻底化光后的能量波动残留。”
“墓园吗?”弗洛伊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睛,“的确——那里的数据应该值得期待一下。”
少女跳下椅子跟了上去,脚步轻快。
作为光之国遍布各行政区划的公墓建筑,万念碑坐落在城市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区域里。
与奥特之星上大部分区域的高温环境不同,甫一踏入这片区域,一股清冽的凉意便扑面而来,让弗洛伊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
“嘶……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冷呢。”她小声嘀咕着,目光略带怀念地打量着四周。
环绕着中央高台的,是精心维护的植被区。
不同于奥特之星上常见的、能在高温下顽强生存的少数耐热品种,这里的植物种类明显丰富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叶片在适宜的气温中舒展着翠绿或深沉的色泽,为这片肃穆之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维护得不错。”希卡利的目光扫过那些明显是新近更换的植物品种,“绿植种类也比上次来的时候丰富了不少。”
弗洛伊跟着他的视线看去,点点头:“嗯,看来维护人员真的很用心地在装点这里呢。”
两人沿着小径走向中央的高台处,一块巨大的悬浮纪念碑正矗立在高台的正中央。
那是一块通体晶莹的方形水晶碑,碑体内部仿佛封存着无数细碎的星辰,微光闪烁又流淌着,散发着一种宁静而永恒的气息。
这就是光之国纪念所有逝去灵魂的墓碑——万念碑了。
希卡利没再说话,走到离万念碑稍远一些的位置,打开检测系统,开始进行起了扫描和数据记录。
弗洛伊则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巨大的水晶碑上,眼神略有些飘忽迟疑。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上前,抬起手,轻轻按在了冰凉的碑体表面。
无数的微光在她掌心下亮起纷飞,最终,两个名字缓缓浮现,如同被唤醒的星辰——那是她父母的名字。
弗洛伊静静地注视着那两个名字,唇线扯了扯,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啊,好久不见。”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思绪飘远。
父母的音容笑貌在记忆中浮现,清晰又遥远。已经过去千余年了,然而那场战争中最后的画面——父亲毫不犹豫扑向母亲的身影——依旧鲜明的如同发生在昨日。
希卡利记录数据的动作微微一顿。
蓝族科学家抿了抿唇,他知道那场战争带走了什么,也知道这对弗洛伊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难免担心,她对“恒星毁灭者”残片的执着,是否正是源自于此。
但他最终也只是沉默地走到弗洛伊身边,同样抬起手,按在了万念碑上——另一对名字也随之亮起。
“我的父母,”希卡利的声音平静而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是在一次高能实验中意外去世的。事故发生时,他们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实验室自毁防御系统。”
他顿了顿,补充道,“能量被完美地约束在实验室内,没有波及任何外部区域。”
弗洛伊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拉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带着点不可思议的笑意:“那你还每天泡在实验室里?总不会是一边做实验一边缅怀纪念吧?”
她双手抱臂,笑容促狭道:“我可没看到你犹豫过一下啊?”
“我并没有什么阴影。”希卡利瞥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淡,“他们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就承担了相应的风险,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求仁得仁。”
“求仁得仁……”弗洛伊咀嚼着这个词,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她再次看向碑上父母的名字,眉心微蹙,表情是有些茫然的平静。
“……嗯,”她抿了抿唇,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缓慢而深刻的感慨,“他们的话,的确是……浓烈到极致的爱情,吧?”
她仰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大气层,望向了无尽的星空:“牺牲、守护、追随……直至殉情……”
少女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她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凉的肩头。
“他们……几乎是我见过最相爱的两个人了。”她轻轻叹息着,声线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至于……让我有点恐惧。”
希卡利的目光转向她,眉梢动了动。
弗洛伊迎着他的视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种……让人心甘情愿去拥抱死亡——这样激烈的情感,是我没办法理解的。”
“我也有点畏惧啦……”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这种会击穿理性防御让我觉得自己不像自己的激烈情感波动。”
希卡利沉默了片刻,银白的眼灯里闪过一丝认同的光芒,他理解这种对失控的恐惧。
蓝族科学家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肯定:“保持理性,是我们认知世界、做出判断的基石。意气用事……”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弗洛伊一眼:“从来都不值得推崇。”
弗洛伊不太服气地歪了下头,恢复了惯常的狡黠神态:“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不够理智吗?”
她眨眨眼,试图用玩笑冲淡刚才的沉重。
理智?当然有。
但是她的理智常常和旺盛的好奇心激烈交战,胜负难料——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希卡利在心底默默吐槽着,面上却只是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闷声道:“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认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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