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黎明,没有鸡鸣,只有寒鸦的哀啼。
天色是死鱼肚皮一样的灰白色,光线穿不透厚重的硝烟,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混沌里。杨富贵像个幽灵,穿行在断壁残垣构成的巷道中。身后,纺织厂仓库的方向,冲天的火光已经熄灭,只剩一道黑色的浓烟,笔直地刺向天空,像一根巨大的、丑陋的墓碑。
他的口袋里,那几根从鬼子军曹身上摸出来的金条,带着尸体的温度,沉甸甸的。
药品。
林婉儿的话还在耳边。王虎的命,现在就吊在这两个字上。硬闯日本人的医院或者药房,是找死。他现在能量充裕,复制一支军队都够,但他只有一个人,两只手,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他需要找到这座城市里另一种生物——伪军。
这些前一秒还是同胞,后一秒就给日本人当狗的东西,骨头是最软的,嗅觉却是最灵敏的。他们能嗅到钱的味道,哪怕那钱埋在粪堆里。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一阵熟悉的、带着谄媚的嬉笑声,从一个被烧毁的酒楼废墟里传了出来。
“班长,您看这成色,正经的和田玉!这下能换不少大洋吧?”
“去去去,什么大洋,得换成军用手票!这玩意儿才硬通!”一个尖着嗓子的声音骂道,“妈的,这家人跑得倒是快,就留下这么个玩意儿,再给老子仔细搜搜!”
杨富贵停下脚步,贴在一堵残墙后,探出半个头。
三个穿着二狗子军装的家伙,正围着一具被砸开的保险柜,为了一块玉佩争执。他们的枪随意地靠在墙边,军容松垮,神态猥琐,跟刚才被他屠光了的日本兵,完全是两个物种。
就是他们了。
杨富贵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烂的衣服,把步枪藏在身后,又故意在脸上抹了两把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最小的金条,在手心攥紧,然后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踩在碎瓦上的“嘎吱”声,立刻惊动了那三个人。
“谁!”
三人猛地回头,三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他。
杨富贵立刻举起双手,脸上挤出最标准、最无害的惊恐表情,活像一只被狼群盯上的兔子。
“别……别开枪!长官,我是良民!”
看到他只是一个手无寸铁、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为首的那个瘦高个伪军班长松了口气,枪口却没放下。他上下打量着杨富贵,三角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良民?这年头,金陵城里喘气的,还有良民?”他怪笑一声,朝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一个胖子和一个麻子脸立刻围了上来,一左一右将杨富贵夹住。麻子脸用枪口顶了顶他的胸口,胖子则开始粗鲁地在他身上摸索。
“班长,这小子身上啥也没有,比他娘的脸还干净!”胖子搜了半天,只搜出几个硬邦邦的饭团,嫌弃地扔在了地上。
“滚!穷鬼!”瘦高个班长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准备挥手赶人。
杨富贵“吓”得一个哆嗦,攥着金条的手“不小心”松开了。
“当啷。”
一声清脆的、悦耳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废墟里响起。
那根小小的、黄澄澄的金条,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滚了两圈,停在一个伪军的脚边。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三个伪军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他们的眼睛,像三只饿狼,死死地钉在那一小块黄色的金属上,再也挪不开。
瘦高个班长的反应最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金条捡了起来,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清晰的牙印。
是真的!
“你……你这东西哪来的?”他的声音都在发颤,看杨富贵的眼神,从刚才的鄙夷,变成了炙热的贪婪。
“我……我家里的……”杨富贵结结巴巴地回答,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爹是开钱庄的,城破的时候……就我一个人跑出来了……身上就带了这么点……”
钱庄老板的儿子!
三个伪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这他娘的不是穷鬼,是条大肥羊!是一尊会走路的财神爷!
瘦高个班长的脸上立刻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他亲热地拍掉杨富贵身上的灰尘,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哎哟!原来是杨少爷!你看这事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误会,都是误会!”
麻子脸和胖子也反应过来,一个点头哈腰,一个赶紧把地上的饭团捡起来,吹了吹灰,又塞回杨富贵手里。
“杨少爷,您受惊了。”
“杨少爷,您饿了吧?”
这变脸的速度,让杨富贵心里一阵作呕,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几位长官……你们……你们要是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们了……求你们放我走吧……”他说着,又要往外掏。
“别别别!”瘦高-个班长赶紧按住他的手,笑得更谄媚了,“杨少爷,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是维持会的治安军,保护老百姓是我们的职责!你看你一个人,在这乱世里多不安全啊!以后,哥哥们罩着你!”
杨富贵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感激涕零”地看着瘦高个,带着哭腔说:“长官……不,大哥!我……我有个亲戚,病得快不行了,城里的大夫都跑光了。我想……我想弄点西药,就是那种叫……磺胺的消炎药,还有退烧的药……你们有办法吗?”
他一边说,一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金条。
这次,比刚才那根,足足大了一圈。
咕咚。
三个伪军齐齐咽了口唾沫。他们的眼珠子,随着那根金条上下晃动,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
“磺胺?”瘦高个班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玩意儿现在可是金贵东西,都攥在日本人手里。不好弄啊……”
杨富贵手一抖,那根大金条差点又掉在地上。
“大哥!”他急切地说,“只要能弄到药,钱不是问题!我还有!我还有很多!”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把口袋整个翻了出来。
哗啦啦——
五六根大小不一的金条,滚落在地,在灰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三个伪军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堆在一起。
“好弄!太好弄了!”瘦高个班长一拍大腿,把胸脯拍得邦邦响,“杨少爷您放心!不就是磺胺吗?小事一桩!我知道城南有个日本人的临时诊所,防守不严,晚上我们兄弟几个去给你‘请’点出来!”
“真的?”杨富贵喜出望外。
“那还有假!”瘦高个班长信誓旦旦,“这样,杨少爷,你把这些金子先收好,财不露白。你给我们留个地址,今天晚上,我们保证把药给您送到府上!”
杨富贵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精明:“不行,我……我没有固定的地方住。这样吧,这根小的,算是我给三位大哥的茶水钱。”
他把那根最小的金条推了过去。
“今天半夜,就在这里,我带金子来,你们带药来。只要药对,剩下的金子,全是你们的!”
瘦高个班长看着那根金条,又看了看杨富贵,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小子虽然看着傻,但心思不笨,这是怕他们拿了钱不办事。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还在城里,只要他还有金子,就跑不了。
“行!就这么说定了!”瘦高个班长一口答应下来,将那根小金条揣进怀里,感觉心肝都在发烫,“杨少爷,您就瞧好吧!”
“那……那就拜托三位大哥了!”杨富贵千恩万谢地鞠了几个躬,然后才揣着剩下的金条,一步三回头地,“胆战心惊”地离开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废墟尽头,三个伪军才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狂笑。
“发了!班长,我们发了!”胖子抱着瘦高个的大腿,激动得语无伦次。
“妈的,这小子就是个移动金库啊!”麻子脸也搓着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瘦高个班长一脚踢开胖子,三角眼里闪着阴狠的光:“发个屁!等今晚交易的时候,我们直接做了他!到时候,他人是我们的,金子也是我们的!”
“高!班长实在是高!”
三人的狞笑声,在废墟里回荡。
他们不知道,已经走出很远的杨富贵,嘴角正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故意暴露了“很多金子”这个信息,就是为了让他们生出杀人夺宝的心思。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把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弄药,甚至会为了独吞,叫上更多的同伙。
他要的,不光是药。
他还要用这笔“买命钱”,给自己在这座城市里,钓上一群听话的狗。
一群随时可以宰掉换能量的……肥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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