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源一身大红锦袍,金线绣就的海浪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玉带束出挺拔身姿,头顶状元帽的红缨随着步伐轻颤。他刚闯过丫鬟们设下的对诗、唱歌两关,踩着庭院里铺就的红毡,一步步走向周令仪的闺房。
廊下的红梅虽已过了盛花期,却仍有几枝倔强地绽着艳色,花瓣上凝着的晨露,被日头照得透亮。陈敬源的脚步,在闺房门前微微顿住。门内隐约传来环佩叮当,伴着丫鬟们低低的笑语,他的心跳骤然急促起来,指尖竟渗出几分薄汗。
“陈公子,请进吧。”春桃笑着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兰芷香混着胭脂的甜意扑面而来。
陈敬源深吸一口气,抬步迈入。
闺房内,阳光透过菱花窗的缠枝莲纹样,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铺着大红锦缎的梳妆台上。台上的菱花镜旁,摆着那支他送的赤金梅花簪,此刻正簪在周令仪的鬓边,与凤冠上的珠翠相映生辉。
他的目光,一瞬便胶着在那抹火红的身影上。
周令仪端坐在镜前的梨花木椅上,一身凤冠霞帔,红得似燃尽了世间所有的艳色。凤冠上的点翠凤凰栩栩如生,衔着一串圆润的东珠,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流光溢彩。霞帔上用金线银线绣着并蒂莲与百子图,针脚细密,每一朵花、每一个孩童的眉眼都灵动鲜活,裙摆曳地,铺开一片璀璨的红,像极了南洋海面最绚烂的晚霞。
她的盖头尚未落下,一张脸莹白如玉,被红妆衬得愈发艳若桃李。眉峰被黛笔细细描过,添了几分温婉的英气;眼波流转间,杏眼里盛着的,是藏不住的娇羞与欢喜,似春日里融化的春水,漾着细碎的光;鼻尖小巧玲珑,透着淡淡的粉晕;唇上点了胭脂,红得恰到好处,抿唇浅笑时,唇边的梨涡浅浅陷下去,竟叫满室的红妆都失了颜色。
乌黑的青丝被挽成繁复的发髻,赤金梅花簪斜斜簪着,簪头的梅花栩栩如生,与凤冠的珠翠交相辉映。一缕发丝垂在颈侧,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衬得那截脖颈莹白纤细,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陈敬源怔怔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呼吸都漏了半拍。
他见过她素衣罗裙的模样,见过她鬓簪梅花的模样,见过她蹙眉研墨的模样,却从未见过这般身披红妆的她。
那一刻,他脑中翻涌的千言万语,尽数化作空白。只余下一个念头——世间竟有这般绝色,这般叫人一眼便沉沦的模样。
南洋的风浪,辽东的狼烟,联盟的纷争,在这一刻,都成了过眼云烟。他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个身着红妆的女子,是他放在心尖上,念了三年,盼了三年的姑娘。
周令仪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指尖轻轻绞着腰间的玉佩,声音细若蚊蚋:“敬源哥哥……”
这一声轻唤,才将陈敬源从怔忪中拉回神。他快步走上前,脚步都带着几分不稳,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声音沙哑却温柔:“令仪,你真美。”
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美得叫人甘愿倾尽所有,护她一生喜乐安稳。
周令仪的脸颊更红了,头垂得更低,耳尖都染上了胭脂色。春桃在一旁笑着打趣:“陈公子,再看下去,小姐的脸都要烧起来啦!该给小姐盖盖头,拜别老爷夫人了。”
陈敬源这才回过神,歉意地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红盖头。盖头是用江南最好的云锦织就,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纹样,边缘缀着细碎的珍珠。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生怕惊扰了眼前的人,小心翼翼地将盖头覆在她的发顶。
红绸垂下,遮住了她的容颜,却遮不住那玲珑的身姿,遮不住那从盖头下透出的,叫人心颤的娇羞。
他伸出手,轻声道:“令仪,我扶你起来。”
周令仪微微颔首,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颤抖,陈敬源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她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两人相携着,缓步走出闺房,沿着红毡,走向前厅。
前厅里,周怀仁与周夫人早已端坐堂上。周怀仁身着藏青色的员外袍,面容肃穆,只是望着女儿的目光里,藏着难以掩饰的不舍。周夫人则穿着一身枣红色的绣裙,眼眶微红,手中的帕子早已被泪水浸湿。
周令仪走到堂下,对着爹娘盈盈跪下,声音隔着盖头传来,带着几分哽咽:“女儿拜别爹娘。”
陈敬源亦随着她跪下,对着周怀仁与周夫人深深叩首:“岳父,岳母,孩儿给您二老行礼。”
周夫人看着身披红妆的女儿,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她抬手拭了拭泪,声音哽咽:“令仪,你嫁入陈家,便是陈家的媳妇了。往后要孝顺公婆,与敬源相敬如宾,和睦相处。莫要耍小性子,莫要惦念娘家……”
话未说完,便已泣不成声。
哪个做母亲的,舍得将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就这样嫁出去?她怕她受委屈,怕她吃不惯陈家的饭菜,怕她在婆家受了气,无处诉说。
周令仪的肩膀轻轻颤抖,泪水透过盖头,濡湿了红绸:“娘,女儿知道。女儿会常回来看您和爹爹的。”
周怀仁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目光落在陈敬源身上,语气郑重,带着千钧的重量:“敬源,令仪是我与你师母的掌上明珠。今日,我们将她交给你,便盼着你能如你所言,护她一生安稳,宠她,爱她,敬她。若有半分差池,我周怀仁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绝不饶你!”
陈敬源抬起头,目光坦荡而坚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岳父,岳母,孩儿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定不负令仪。刀山火海,我必挡在她身前;荣华富贵,我必与她共享。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震得满堂皆静。
周怀仁望着他眼中的赤诚,紧绷的面色渐渐缓和。他知道,陈敬源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他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
周怀仁点了点头,声音缓和了几分:“好。有你这句话,我与你师母,便放心了。”
他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将周令仪的手,郑重地交到陈敬源的手中:“敬源,替我好好照顾她。”
“岳父放心,孩儿定当竭尽所能。”陈敬源握紧周令仪的手,掌心的温度,似要将这份承诺,烙进彼此的骨血里。
周夫人走上前,将一个紫檀木匣子递给陈敬源,哽咽道:“这是令仪的嫁妆,里面有田地、铺子的地契,还有我与你岳父这些年攒下的私房。你收好了,往后,便交给令仪打理。”
陈敬源接过匣子,入手沉甸甸的。他知道,这匣子里装的,不仅是财物,更是岳父岳母对女儿的牵挂与疼爱。他躬身道:“谢岳母。孩儿定会妥善保管,交给令仪。”
周令仪再次对着爹娘磕了三个头,额头抵在红毡上,泪水汹涌而出。这一拜,是拜别养育之恩;这一拜,是从此为人妻,为人媳;这一拜,是往后的路,要与身旁的人,携手同行。
陈敬源扶起她,替她拭去盖头下的泪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令仪,别哭。往后,有我在。”
周令仪点了点头,哽咽着应了一声。
吉时已到,门外传来喜娘高亢的吆喝声:“起轿——”
陈敬源小心翼翼地扶着周令仪,一步步走出前厅。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红毡铺地,鼓乐喧天。周怀仁与周夫人站在门前,望着女儿的背影,久久不曾离去。
花轿旁,陈敬源将周令仪小心地扶上去。轿帘落下的瞬间,他仿佛看到盖头下,那双杏眼,正望着他,眼中满是依赖与欢喜。
他翻身上马,望着那顶火红的花轿,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了要守护的人,有了要共度一生的人。
南洋的风浪,辽东的狼烟,都将是他们此生的背景。而他,定会牵着她的手,在这乱世之中,辟出一片安稳天地,护她岁岁无忧,护她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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