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以日用轻工品换取苏制安-2飞机的“冰河交易”,
虽然官方层面低调处理,并未大范围公开,
但在特定的圈子里,其引发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地震。
陈望的名字,不再是局限于北疆边境地区的一个“能人”符号,
而是悄然传入了京城某些部委、大型国营企业以及一些急需外部技术和设备的尖端科研院所的耳中。
在计划经济的铁幕下,能通过“非正式渠道”搞到如此硬核装备的人,其能量和手腕,足以让许多人为之侧目。
一时间,来自天南海北的信件、电报,
甚至是一些通过关系辗转递来的“介绍信”,
如同雪片般飞往外三道沟这个曾经默默无闻的知青点。
有某重型机械厂的厂长,恳请帮忙寻摸一些西方禁运的高精度机床导轨;
有某航空航天研究所的研究员,隐晦地询问是否有可能获取某些特殊合金的样品或技术资料;
甚至还有沿海城市负责招商引资的干部,试探着问他能否引来“外资”或先进生产线……
张大山看着这些落款单位一个比一个吓人的信件,咋舌不已:
“望哥,咱们这……这下可真是出了大名了!”
李秀兰则更加谨慎,她仔细地将这些来信分门别类,提醒陈望:
“树大招风,这些请求大多棘手,牵扯面广,应承下来未必是福。”
陈望深以为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仿佛一夜之间被推到了聚光灯下。
这光芒带来了机遇,但也照射出了无数双隐藏在暗处、含义复杂的眼睛。
羡慕、嫉妒、审视、乃至贪婪。
与此同时,随着边境口岸的正式开通,中苏民间贸易迅速升温。
黑河、满洲里等口岸一时间商贾云集,热闹非凡。
各种倒爷、贸易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试图在这股新生的贸易潮中分一杯羹。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最大、最肥美的那块蛋糕,早已被人牢牢把持。
无论是苏方紧俏的机械零部件、特种钢材(虽然陈望不主要做这个,但伊万渠道偶尔流出一点就够抢破头),
还是中方需求量巨大的化肥、木材、大型机械设备,
最优质的货源和最高效的通道,似乎总是与一个名字隐隐关联——陈望。
他凭借与伊万这条稳固的“代理人”渠道,
以及安德烈那条虽然危险但层级极高的“特别供应线”,
在看似混乱的新兴边贸市场中,构建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这自然引来了无数眼红和觊觎。
风声,也开始悄然变化。
先是合作社和“北疆通航”接受了几次来自不同部门的、看似常规的“工作检查”和“审计”,虽然最终都有惊无险,但其中的审视意味不言而喻。
接着,在一次由省里某位领导主持的、关于搞活边境经济的座谈会上,
那位领导在充分肯定陈望“敢闯敢试”精神后,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
“陈望同志啊,你现在路子广,门道多,为国家做出了贡献,组织上是肯定的。
不过,现在口岸通了,是国家搭建的大平台。
个人能力再强,终究有限。有些重要的渠道和资源,是不是可以考虑……
嗯,更好地融入到国家整体的外贸体系中来?
这样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嘛,这也是为国贡献的一种方式。”
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有人看上他的渠道了,希望他“顾全大局”,将掌握的核心资源交出来。
陈望心中凛然。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风险所在。
之前的刀疤刘之流不过是疥癣之疾,而来自体系内部的这种“软刀子”,
才是最难应付的。交出渠道,等于自断臂膀,未来只能任人拿捏;
不交,则可能被扣上“不顾大局”、“本位主义”的帽子,以往的功劳都可能被一笔勾销。
正当他为此事心烦意乱,思考着破局之策时,
一封经由特殊途径转来的密信,送到了他的手中。
信是伊万写来的,措辞一如既往地带着点俄式的夸张和热情:
“我亲爱的朋友陈!祝贺你取得了辉煌的成功!
你的名字如今在莫斯科某些圈子里也时常被提及。
我的上级,一位真正手握实权、目光远大的将军,对你非常感兴趣。
他认为,我们之间的合作潜力远未被充分发掘。
他诚挚地邀请你,前来莫斯科做客,面对面地商谈一笔……
足以影响未来格局的大生意!请务必考虑!”
去莫斯科?陈望拿着信纸,眉头紧锁。
这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能与伊万背后的更高层直接建立联系,
意味着他的商业版图有可能拓展到一个全新的维度。
但风险同样巨大。
深入虎穴,人生地不熟,一旦有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通过加密渠道联系了安德烈,直言不讳地询问莫斯科之行的安全性。
安德烈的回复很快,带着一种克格勃特有的自信和冷酷:
“陈望同志,既然是我方高级将领的正式邀请,你的安全自然会得到最高级别的保障。
在莫斯科,没有人能动你一根头发。
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的事业迈上新台阶的机会。”
安德烈的保证暂时打消了陈望对人身安全的顾虑,但他内心的犹豫并未完全消除。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际,转机出现了。
省外事办公室和轻工厅联合下发通知,为促进中苏民间经贸交流,
将组织一个“北疆省轻工贸易考察团”赴莫斯科进行为期十天的访问。
而陈望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考察团名单之中,并且是作为“具有丰富对苏贸易经验的民间企业家代表”被“特邀”加入。
接到正式通知的那一刻,陈望瞬间明白了许多。
这绝非巧合。
一方面,这或许是国内某些力量顺水推舟,
既满足了他出国的需求,
又将其置于官方代表团的身份之下,便于“管理”和“观察”;
另一方面,这也为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名正言顺的赴苏理由,
可以有效淡化他与伊万背后势力直接接触的色彩。
这是一步恰到好处的棋,
既缓解了他在国内被迫让出渠道的压力(出国考察,暂时无法处理具体事务),又为他拓展苏联市场提供了官方掩护。
“大山,秀兰姐,”
陈望召集核心成员,做出了决定,
“我随考察团去一趟莫斯科。家里的事情,大山你多费心,稳住基本盘。
秀兰姐,账目和与各方的联系要更加谨慎。
我出去,既是避风头,也是去寻找新的机会。”
张大山拍着胸脯保证:
“望哥你放心去!家里有我,出不了岔子!”
李秀兰眼中虽有担忧,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
“一切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几天后,陈望穿着一身笔挺的、在这个年代代表着“洋气”的灰色中山装,
提着人造革行李箱,跟随由官员、国企代表和少数几个像他一样的“民间能手”组成的考察团,登上了前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
列车缓缓启动,驶离站台,将熟悉的北疆风景抛在身后。
陈望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白桦林和雪原,心中波澜起伏。
这趟莫斯科之行,前方是伊万描绘的“大生意”和安德烈承诺的“安全保障”,身后是国内复杂的局势和无数双注视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主动踏入了更大的漩涡中心。
但机遇总与风险并存,他这只从北大荒风雪中飞出的蝴蝶,能否在莫斯科的红场掀起新的风暴,犹未可知。
他的征程,进入了更加广阔也更加不可预测的国际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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