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利的镰刀,新编的长绳,还有一颗比石头还硬的心。
我现在不是去找娘,是去猎“鬼”。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头准备过冬的熊,沉默而专注地准备着。重新淬火的镰刀,刃口泛着冷光,能轻易削断指头粗的树枝。我用更粗的麻线,接起了长得吓人的绳索,一圈圈盘在屋角,像一条蛰伏的巨蟒。
爹蹲在门槛上,看着我忙活,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波澜。
或许在他眼里,我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发疯。只有当我拿起娘以前用过的一个旧背篓,想拆了上面的竹条做陷阱机关时,他猛地站起身,嘴唇哆嗦着,一把将背篓夺了过去,紧紧抱在怀里,转身进了屋。
那一刻,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这个家垮掉的,不止是我一个。
娘的影子,还烙在这个破败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也烙在爹那颗早就被生活磨得麻木的心上。
他抢回背篓,抢的不是几根竹条,是娘最后那点念想。
我找娘,找得惊天动地。他想娘,想得悄无声息。
这念头像根针,扎了我一下,不深,但疼得清晰。
我默默放下手,找了别的竹片。
陷阱我做得很简单,却用了心思。用削尖的竹签埋在裂缝入口可能下脚的地方,上面轻轻盖上层浮土。又用细麻绳做了几个活套,藏在岩壁的阴影里。
我没指望真能抓住什么,我只想留下点痕迹,证明那“东西”是不是真的两条腿走路的人。
最重要的,是那根长绳。这次,我一定要下到河滩上!
再下量角器洞,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之前是寻,现在是猎。洞里还是那股子阴冷潮湿的气味,但这一次,我闻到的不仅是泥土和水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闯入者”的紧张。
熟门熟路地爬到那个俯瞰地下河的平台上,我第一件事就是举起火把,仔细检查那片河滩,特别是那个黑黢黢的裂缝入口。
我做的竹签,原封不动。
我设的活套,也空空荡荡。
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也许,那“东西”再也没回来过。也许,它根本就不是从这儿走的。
顾不上多想,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往下放长绳。
绳子摩擦着岩壁,我用手感觉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是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动静。我一截一截往下滑,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提起来。离河滩越近,那股来自地下河的、带着水腥味的寒气就越重。
终于,脚踩到了实地。是松软的泥沙混合着碎石。
我站稳身子,立刻举起火把,警惕地扫视四周。
河滩不大,乱石嶙峋,墨黑色的河水在不远处无声流淌。我第一时间冲向记忆中那个“盒子”所在的位置。
滩涂上,除了我刚刚踩出的新鲜脚印,只有一些模糊的、被水流冲刷过的陈旧痕迹。那个长方形的印记,彻底消失了,连一点凹痕都没留下。
但我没死心。我蹲下身,几乎是匍匐在地上,用手扒开那片区域的碎石和泥沙。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黑泥,冰冷的河水浸湿了我的裤腿。
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像那盒子从来只是个幻觉。
我不甘心,又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裂缝。裂缝比我平台上看到的要窄,仅容一人侧身挤入。我探头往里看,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一股更阴寒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某种东西腐烂了的陈旧气味。
拖痕!
就在裂缝入口处的泥沙上,那几道清晰的拖拽痕迹再次出现了!一直延伸进黑暗里。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它(他)是从这里进去的!
我没有贸然进入。
我知道,在这种未知的狭窄空间里,一旦遭遇,我没有任何退路。我仔细检查了裂缝口,在岩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了新的发现。
一块小小的、深蓝色的碎布条。
和双胞洞水潭边那块不同,这块布条很新,没有腐烂的迹象,像是刚从什么衣服上刮下来的。颜色,也和娘平时穿的土布蓝不一样,是一种更深的、近乎藏青的颜色。
这绝不是娘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把布条捡起来,攥在手心。冰冷的布料,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我心口发疼。
人贩子?外来者?还是……这山里,真的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一次,我没有空手而归。我带回了一根长绳,一身泥水,一颗更沉重的心,还有手里这块小小的、却重若千钧的蓝布。
它像一把钥匙,似乎能打开一扇通往更黑暗真相的门,却又可能放出一头吞噬一切的怪兽。
娘,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你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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