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
林越的声音很平淡。
男人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片烤肉。
他没有立刻送进嘴里，而是先放到鼻子下，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味道！
下一秒，他再也控制不住，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滚烫的肉片烫得他口腔生疼，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呜……呜呜呜……”
男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和鼻涕混杂着嘴里的食物，流得满脸都是。
这一幕，仿佛一个信号，彻底引爆了所有幸存者的情绪。
“给我……求求你，给我一点……”
“我快饿死了……我什么都愿意做……”
所有人一窝蜂地涌了上来，他们伸着手，眼中充满了乞求。
“别抢！都有份！”
王工头见状，连忙招呼韩雅几人，将饼干和净化过的清水一份份地分发下去。
场面虽然乱，但奇异的是，并没有人去争抢。
每一个领到食物的人，都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退到角落里，狼吞虎咽，生怕被别人抢走。
看着这群人，林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是一声轻叹。
这就是末世。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食物带来的巨大满足感中时，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响起。
“城……城主大人……”
一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拄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棍当拐杖，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将手中那块只咬了一口的饼干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然后走到林越面前，带着满脸的敬畏与不安，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朽……老朽斗胆，想问一句……”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忐忑。
“您……您赐予我们这些食物和清水，不知……不知需要我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林越，眼中满是紧张之色。
是啊，代价。
在他们所在的聚集地里，一瓶干净的水，能换走一个女人一夜的清白；一块发霉的面包，能让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学狗叫。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道理，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他们正是付不起代价才被赶出聚集地的。
林越看着眼前这位小心翼翼的老者，又扫过那些因紧张而脸色煞白的幸存者。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地走到篝火旁，将最后一块午餐肉也放了上去。
“滋啦——”
肉香再次弥漫开来。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林越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代价？”
“唯一的代价，就是从今天起，忘掉过去，好好活下去。”
“这是庆祝你们重获新生的欢迎宴。”
“今天，所有人，管饱。”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老者呆呆地站在原地，浑浊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幸存者们也都愣住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饥饿，出现了幻听。
足足过了十几秒。
“哇——！！！！！”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哭嚎，从人群中猛然爆发！
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玄武城的夜空！
那哭声里，有劫后余生的狂喜，有被当成“人”对待的感动，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谢谢……谢谢城主大人！”
“呜呜呜……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真的管饱……”
“想当初在‘曙光’聚集地里，那些人自己吃着牛排喝着红酒，却只给我们发馊掉的麦麸！我弟弟就是因为吃了那些东西，活活病死的！跟他们比，城主大人您……您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一个曾经在‘曙光’聚集地遭受过非人待遇的幸存者，一边哭，一边控诉着过去的不公。
他的话，瞬间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
一时间，幸存者们对林越的好感与敬意达到了顶点。
在他们心中，林越的形象，瞬间升华成了一个慷慨、仁慈、值得用生命追随的救世主！
林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中波澜不惊。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而一旁的王工头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准备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
宴会结束。
“城主，请留步！”
林越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清秀，气质沉静的年轻女人，正拨开人群，快步向他走来。
“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必须立刻向您汇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她身上。
林越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女人，她是这群人中少数几个没有被饥饿冲昏头脑，始终保持着冷静和观察的人之一。
“你叫什么名字？”
林越平静地问道。
“报告城主，我叫孙倩，末世前是杭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内科主治医生。”
女人快速回答，没有丝毫废话，尽显职业素养。
医生？
林越心中一动，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在末世，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其价值甚至超过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
“孙医生，有什么事？”
林越的语气也郑重了几分。
孙倩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指向不远处，由女军医小谢负责照看的重症伤员区。
“城主，请借一步说话。”
她的神情严肃到了极点。
林越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过去。
伤员区内，十几名从茧中救出的幸存者躺在泥土凝聚的简易床上，他们虽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状态极差，一个个面色灰败，呼吸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
林越走近，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
女军医小谢正满头大汗地给一个病人更换着输液瓶，看到林越和孙倩走过来，她疲惫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无力和挫败。
“林先生，您来了。”
“情况怎么样？”
林越问道。
小谢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无奈：
“很不好。我带来的所有广谱抗生素和营养液都用上了，但……收效甚微。”
孙倩蹲下身，轻轻掀开一名中年男子盖着的外套，露出他蜡黄的皮肤。
“城主，您看。”
她指着那名男子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
“这是典型的肝腹水。他的肝脏因长时间浸泡在蛛后的麻痹毒液中，已出现严重的纤维化，接近衰竭。”
她又指向另一名嘴唇发紫、四肢浮肿的年轻女性。
“还有她，急性肾功能衰竭。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正常排出毒素和水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尿毒症和心力衰竭而死。”
“城主，像他们这样的重症患者，这里一共有十五个。蛛后的毒液虽不致命，却对人体内脏有不可逆的破坏。小谢医生的药品只能治标，无法治本。想救他们，必须立刻进行专业的血液净化治疗，还需要大量的保肝护肾药物，以及精密的医疗设备。”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否则……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多……撑不过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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