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珠华·第114章:离京风波与江南暗线》
一、西直门外的暗哨
寅时三刻,天未破晓。
西直门外官道旁的茶棚里,两个扮作脚夫模样的汉子蹲在角落里,眼睛似闭非闭,余光却始终盯着城门方向。
“头儿,这都等两个时辰了。”年轻些的低声抱怨,“景王的车驾真会这么早出城?”
年长的汉子喝了口粗茶:“急什么。宫里传出的消息,景王以‘养病’为由请旨南下苏州,钦差张烨同日出发查案——明面上分道扬镳,实际上必在城外某处汇合。”
“你说,陛下真信了长春宫是走水?”
“信不信不重要。”年长汉子冷笑,“重要的是陛下想借这个机会清洗朝堂。景王、张烨这些人离开京城,有些人……就该跳出来了。”
正说着,城门方向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两人立刻缩回阴影。
先是三辆青篷马车缓缓驶出,打头那辆挂着景王府的灯笼,车帘紧闭。十余名王府护卫骑马随行,个个神色疲惫——确实像护送病中皇子出京的模样。
马车队伍向东而去,走的是通州方向,应是要从运河乘船南下。
约莫一刻钟后,又有一队人马出城。
这队人约二十骑,皆着锦衣卫便服,腰佩绣春刀。为首者正是张烨,他披着黑色斗篷,帽檐压低,看不清面容。一行人出城后便扬鞭策马,直奔西南方向——那是陆路赴江南的官道。
“分开了。”年轻汉子皱眉,“难道真不是一路?”
年长汉子却眯起眼:“你看张烨那队人里,第三匹马。”
年轻汉子凝神看去。
月光下,第三匹马上的人身形略显纤细,虽作男子打扮,但骑马的姿态……
“是个女人。”年长汉子笃定道,“苏婉清。她跟了张烨,没跟景王。”
“那景王车里……”
“空的,或者是个替身。”年长汉子起身,“走,回去禀报。计划要变。”
两人丢下茶钱,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茶棚后方三十丈外的老槐树上,沈炼像只夜枭般蹲在枝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等两人走远,才轻飘飘落地,掸了掸衣襟。
“严世蕃的人。”沈炼喃喃,“果然在盯梢。”
昨夜张烨秘密找他时说的那番话,此刻在耳边回响:
“沈百户,陛下给我的钦差身份是明棋,景王南下是暗棋。但有些人……可能会下第三步棋。我要你暗中随行,把那些盯梢的、跟踪的、别有用心的,一个个挖出来。”
沈炼当时问:“挖出来之后呢?”
张烨只说了一个字:“杀。”
不是抓,是杀。
这意味着,南下的路不会太平。
沈炼翻身上马,看了眼东方渐白的天色,调转马头,没有去追张烨,也没有去追景王车队,而是折向东南——那是通州与陆路官道之间的一条小道,地图上几乎没有标记。
他知道,真正的汇合点不在通州,也不在官道驿站。
在三百里外的沧州。
二、严府的第三条路
严府书房,烛火通明。
严世蕃听着探子的回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张烨带走了苏婉清,景王车队往通州……”他沉吟,“有意思。这是要分头行动,掩人耳目?”
教书先生坐在他对面,依旧是一袭青衫,悠然品茶。
“东楼兄不必多想。无论他们分几路,最终目的都是江南。”他放下茶杯,“江南有他们要的东西,也有我们要的东西。”
“先生指的是?”
“定海盘碎片。”教书先生微笑,“明月宫镇宫之宝,能感应归墟气息。三块碎片,一块在雷峰塔下,一块在泉州海外,还有一块……就在我们手中。”
严世蕃一惊:“先生已有碎片?”
“观潮人经营千年,若连这点积累都没有,岂非笑话?”教书先生从怀中取出一物,用黑绸包裹着,放在桌上。
严世蕃小心揭开黑绸。
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青铜圆盘残片,边缘呈不规则断裂状。盘面刻着复杂的星图与海浪纹,正中有一凹槽,似原本镶嵌着什么。
“这就是定海盘碎片?”严世蕃伸手想摸,却被教书先生按住。
“不可直接触碰。此物与归墟气息相连,常人接触,轻则神志恍惚,重则魂魄受损。”教书先生重新包好碎片,“我们手中的这块,是‘天枢’碎片。雷峰塔下那块是‘天璇’,泉州那块是‘天玑’。三块合一,方能指引归墟裂隙的真正位置——以及,打开裂隙的方法。”
“打开?”严世蕃皱眉,“不是要封印吗?”
教书先生笑了:“封印和打开,本是一体两面。归墟裂隙千年未开,是因为缺少钥匙。定海盘就是钥匙之一。张烨他们想用钥匙关上那扇门,而我们……想打开一条缝。”
“打开之后呢?”
“打开之后,归墟之力将源源不断涌入世间。届时,被选中的‘容器’——比如陛下——将成为人间与归墟的桥梁。”教书先生眼中闪过狂热,“那将是一个新时代,一个人神共存的盛世!”
严世蕃心中发寒。
他忽然明白观潮人的真正野心了。
他们要的不是权力富贵,不是长生不死,而是……颠覆整个人间的秩序。
“先生,”他强作镇定,“那我们下一步……”
“你留在京城。”教书先生起身,“陛下要清洗朝堂,你就让他清洗。严党该舍的棋子就舍,该断的尾巴就断。记住,只要你在,只要户部还在我们手中,钱粮物资的通道就不会断。”
“那江南那边?”
“我亲自去。”教书先生戴上斗笠,“张烨、景王、苏婉清……还有定海盘碎片。这场戏,少了主角可不行。”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黄锦的事,做得很干净。但陆炳不是傻子,他迟早会查到通州漕运衙门。那个漕运总督……”
“已经‘病故’了。”严世蕃冷冷道,“昨夜突发心疾,暴毙家中。”
“很好。”
教书先生推门离去,消失在晨雾中。
严世蕃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茶,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他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
外面天光微亮,远处传来早市的喧闹声——烧饼的叫卖,车轮的滚动,孩童的嬉笑。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京城清晨。
可他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正在汇聚成滔天巨浪。
而他已经踏上了浪尖。
再无退路。
三、运河上的暗杀
午时,通州码头。
景王府的三辆马车依次驶上一艘双层官船。船头插着“景”字旗,甲板上站着二十余名王府护卫,个个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着码头上来往的人群。
码头一角,两个渔夫打扮的人正在修补渔网。
“确认了,景王在第二辆车里。”一人低声道,“车帘掀开时,我看见了,确实是景王本人,脸色苍白,靠坐在软垫上。”
“张烨那边呢?”
“走陆路,已经过了涿州。苏婉清女扮男装跟着他。”
“好。”另一人收起渔网,“通知水鬼,在杨柳青段动手。记住,要做得像水匪劫船。”
“明白。”
两人收拾工具,混入人群离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官船二层舱室的窗户后,一双眼睛正冷冷盯着他们的背影。
“殿下,鱼上钩了。”一名护卫低声道。
软榻上,“景王”缓缓坐直身子,撕下脸上那层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完全不同的脸——竟是景王府的一名侍卫。
真正的朱载趆从屏风后走出,身上穿着普通船夫的粗布衣裳。
“按计划行事。”他淡淡道,“留两个活口,其余的……一个不留。”
“是!”
官船缓缓驶离码头,顺流南下。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陆路官道上,张烨一行正在驿站打尖。
苏婉清已换回女装,坐在角落里小口喝着粥。她的脸色依然苍白,昨夜强行回忆定海盘信息,耗费了大量心神。
“张兄,”她轻声问,“景王殿下那边,真的不会有事吗?”
张烨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沈炼在暗中跟着。而且……你以为景王还是从前那个文弱皇子吗?”
苏婉清一愣。
“琉璃仙子本体魂基的千年意识虽被封,但那份力量并未消失。”张烨道,“昨夜李时珍施针后,景王殿下悄悄试过——他现在能徒手捏碎核桃,能听见十丈外的低声交谈。这还只是被封印状态下的余波。”
“你是说……”
“我是说,这趟南下,我们可能要重新认识这位殿下了。”
正说着,驿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一名驿卒连滚爬爬冲进来:“不好了!官道东边三里处有劫匪!抢了一支商队,正往这边来!”
驿站里顿时大乱。
张烨起身按住绣春刀,对苏婉清道:“待在屋里,锁好门。”
他带着十余名锦衣卫冲出驿站。
官道东边尘土飞扬,果然有二十余骑黑衣蒙面人正纵马奔来,手中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们身后,一支商队的马车翻倒在路边,货物散落一地,隐约可见血迹。
“戒备!”张烨喝道。
锦衣卫迅速结阵,弩箭上弦。
可那群“劫匪”冲到百丈外时,突然齐齐勒马,为首一人抬手做了个古怪的手势,然后调转马头,呼啸而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
张烨皱眉。
这不是劫匪——没有劫匪见到官兵不逃反进,更没有劫匪会在占尽优势时突然撤退。
除非……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抢劫。
“声东击西。”张烨猛然醒悟,转身冲回驿站,“苏姑娘!”
他撞开房门。
屋内空无一人。
窗户大开,窗台上留着一小撮淡黄色的粉末——是苏婉清平日随身携带的安神香。
张烨冲到窗边,只见远处树林边,两匹快马正绝尘而去,其中一匹马上的身影纤细,正是苏婉清。
“追!”
四、沧州城内的汇合
戌时,沧州。
这座因运河而兴的北方重镇,此刻华灯初上,码头一带酒旗招展,人声鼎沸。
城中最大的客栈“悦来居”后院,一间僻静的上房内,真正的朱载趆正对镜易容。
他用药膏改变肤色,用特制胶水调整眼角和嘴角的弧度,再粘上假须。不过半炷香时间,镜中人已从一个苍白文弱的皇子,变成了一个肤色黝黑、面容粗犷的中年商贾。
“殿下这手艺,不输锦衣卫的易容高手。”沈炼从窗外翻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情况如何?”
“运河上那批‘水鬼’解决了,留了两个活口,咬毒自尽了。”沈炼喝了口水,“陆路那边,张烨和苏姑娘遇到了‘劫匪’,苏姑娘被掳走。”
朱载趆手中动作一顿。
“不过殿下放心,”沈炼补充,“掳走苏姑娘的是我的人——东厂几个信得过的番子,扮成劫匪做的戏。现在苏姑娘应该在城西的观音庙,很安全。”
“做戏?”朱载趆皱眉,“为何?”
“严世蕃派了两路人马盯着你们。水路那批以为殿下在官船上,陆路那批盯着张烨。”沈炼道,“苏姑娘被‘劫走’,那批人一定会分兵去追。这样张烨就能甩掉尾巴,顺利来沧州汇合。”
正说着,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沈炼开门,张烨闪身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扮作村妇的苏婉清。
“殿下。”张烨拱手,“尾巴都甩掉了。”
朱载趆看着三人,忽然笑了。
“看来这一路,大家都各有收获。”
四人围桌坐下,交换情报。
张烨先说:“陆路那批盯梢的,我故意放走了一个。他回去报信,严世蕃会以为我们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苏姑娘失踪,我忙于寻找,殿下在官船上遇袭——这样,他们对江南的防备就会松懈。”
苏婉清轻声道:“我在观音庙时,又想起一些事。定海盘的三块碎片,除了能指引归墟裂隙,还能……互相感应。如果我们拿到一块,就能大致感知另外两块的位置。”
“这倒是个好消息。”朱载趆点头,“我这边,官船在杨柳青遇袭,死了七个‘水鬼’。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个——”
他拿出一块腰牌。
腰牌是黄铜所制,正面刻着“漕”字,背面是一串编号:丁酉·三七九。
“通州漕运衙门的腰牌。”沈炼一眼认出,“而且这个编号……是漕运总督直辖的亲兵队。”
“黄锦查的就是漕运衙门的军械失踪案。”张烨眼神一冷,“看来,严世蕃的手已经伸进漕运系统了。军械、船只、人手……他到底想干什么?”
“造反?”苏婉清脱口而出。
“不。”朱载趆摇头,“严世蕃没那么蠢。漕运是朝廷命脉,动了漕运就是动摇国本,他担不起这个罪名。”
“那他要这么多军械船只……”
“运人。”沈炼突然道,“或者……运某种东西。”
房间内陷入沉默。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亥时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声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不是雷声,不是炮声,而是……某种沉重的撞击声,夹杂着木材断裂的脆响。
四人同时起身,推开窗户。
只见城南码头方向,火光冲天。
“走水了!”街上有人惊呼。
但张烨看得清楚——那火光之中,隐约有一道黑色的烟柱,直冲夜空。烟柱的形状极其古怪,像一只扭曲的、向上伸出的手。
苏婉清突然捂住额头,脸色煞白。
“那是……归墟的气息。”她颤声道,“有人在用活祭……召唤什么东西!”
五、码头上的祭坛
四人赶到码头时,火势已被扑灭大半。
起火的是一艘货船,船体从中断裂,正缓缓沉入河中。船上的货物——大多是棉布、茶叶、瓷器——散落在水面,随波逐流。
但张烨的目光,却死死盯着沉船处的水面。
那里,河水在燃烧。
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幽蓝色的、贴着水面跳跃的火苗。火苗之中,隐约可见黑色的符文流转,每流转一圈,火势就旺一分。
更诡异的是,那些符文正在吸收四周的……生机。
码头边几棵老柳树,原本枝繁叶茂,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黄。树上的麻雀扑棱棱坠落,还未落地就已变成干尸。
“退后!”张烨喝道。
围观的人群慌忙后退。
沈炼已经拔刀,刀锋指向火焰中心:“水里有东西!”
话音未落,一只惨白的手突然从火焰中伸出,扒住了码头边缘的石板。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六个浑身湿透、皮肤惨白的人形,从燃烧的河水中爬了上来。他们的眼睛完全是黑色的,没有眼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细密的尖牙。
“影傀……”苏婉清倒吸一口凉气,“但比长春宫的更……完整。”
这些影傀动作协调,眼神(如果那能叫眼神的话)中透着某种狡诈的智慧。他们爬上岸后,并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分成两列,齐刷刷跪下,面朝河心。
河心的火焰突然暴涨,化作一道三丈高的火墙。
火墙之中,缓缓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穿着宽大的黑袍,兜帽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个苍白的下巴。他(或者她)手中握着一根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不断转动的眼珠。
“观潮人……”朱载趆咬牙,“第几席?”
黑袍人抬起骨杖,指向四人。
六个影傀同时站起,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扑过来。
战斗瞬间爆发。
沈炼刀光如雪,瞬间斩下一名影傀的头颅。但那头颅落地后竟然还在滚动,嘴巴一张一合,继续撕咬。
张烨抽出绣春刀,刀身上浮现出淡淡的琉璃色——那是琉璃仙子情念魂基的力量。他一刀劈开一个影傀,被劈成两半的影傀化作黑烟,没有再复活。
“用琉璃之力!”他大喝。
朱载趆双手结印——那是昨夜在长春宫塔顶,琉璃仙子意识主导时留下的记忆。一道淡金色的光罩展开,将苏婉清护在其中。
苏婉清闭目凝神,额头明月印记微亮。
她伸出右手,掌心朝向河心火墙。
“明月……净世。”
一道柔和的月华从她掌心射出,照在火墙上。黑袍人发出一声尖啸,火墙剧烈晃动,人影开始模糊。
但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码头东侧的一座仓库突然爆炸,砖石横飞。烟尘中,数十道黑影窜出——不是影傀,而是活生生的人,黑衣蒙面,手持弩箭。
“放!”
箭雨倾泻而下,目标不是张烨四人,而是……黑袍人和影傀!
黑袍人显然没料到这一出,骨杖一挥,在身前布下一道黑色屏障,挡下大部分箭矢。但仍有几支穿透屏障,钉在他身上。
没有流血,只有黑烟冒出。
“你们……”黑袍人声音嘶哑,充满愤怒。
仓库顶,一名青衣人负手而立,正是教书先生。
“第三席,你的任务完成了。”他淡淡道,“现在,可以退场了。”
黑袍人——观潮人第三席——发出愤怒的咆哮,但身体已经开始消散。那六个影傀也化作黑烟,融入夜色。
火墙熄灭,河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教书先生看向张烨四人,微微一笑。
“初次见面,鄙人观潮人第七席,教书先生。”他拱了拱手,“今夜之事,只是一场测试——测试诸位的成色。现在看来……还算合格。”
“你什么意思?”张烨握紧刀柄。
“意思就是,游戏正式开始了。”教书先生纵身一跃,消失在仓库后方,“江南见,诸位。但愿你们……能活着走到雷峰塔。”
码头上,只剩下一片狼藉,和四个神色凝重的人。
远处传来官差的鸣锣声——沧州知府的人马终于赶到了。
“走。”朱载趆低声道,“在官差到之前离开。”
四人迅速撤离。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码头西侧的一座茶楼二层,一扇窗户轻轻关上。
窗后,一名中年文士缓缓放下茶杯。
他的桌上,放着一块小小的腰牌——东厂提督太监的腰牌,上面刻着“黄锦”二字。
文士拿起腰牌,轻轻摩挲。
“黄公公,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的。”他轻声道,“严世蕃,观潮人……一个都跑不了。”
月光照在他脸上。
赫然是今日早朝称病未去的——内阁次辅,徐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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