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不同角落
血衣楼接下订单后的第四天，深夜。
赵铭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从“夜色撩人”酒吧走出来。
作为富二代，他今晚组了个商务局，谈妥了一笔不小的投资。
司机已将那辆黑色奔驰S600开到门口，他拉开车门，坐进后排。
“回家。”
他吩咐道。
车子平稳驶入深夜的车流。
赵铭打开手机，看着兄弟群里虎子发的搞笑视频。
笑了笑，刚想回复，忽然眉头一皱。
“老王，后面那辆灰色面包车，是不是跟了我们三条街了？”
司机老王看了眼后视镜。
“好像是……少爷，坐稳。”
老王是老司机，经验丰富，一脚油门提速，熟练地变道、穿插。
但那辆灰色面包车如同附骨之疽，同样加速跟上，甚至不顾红灯，死死咬住。
“艹！什么人？！”
赵铭心头一跳，立刻拨通陈浩的电话。
“浩子！我可能被人盯上了！
一辆灰色五菱宏光，车牌江A·x74……”
话音未落！
嘭！！！
侧面一条小巷里，一辆破旧的桑塔纳猛地冲出，结结实实撞在奔驰的右后车门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沉重的奔驰都横移出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安全气囊瞬间爆开，赵铭被撞得头晕眼花，耳中嗡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桑塔纳和后面追上来的面包车上，同时跳下四个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
他们动作迅捷如豹，直奔扭曲变形的奔驰车门！
“少爷！”
老王额头流血，却拼命想解开安全带。
车窗被一根铁棍狠狠砸碎！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进来，就要抓向赵铭的衣领！
生死关头，赵铭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踹开另一侧变形的车门，连滚带爬地摔了出去。
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往人行道上跑！
“追！”
黑衣人低喝。
赵铭这辈子从来没跑这么快过。
他冲进一条灯光昏暗的老街，慌不择路地翻过一道矮墙，钻进一片待拆迁的破败民居区。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他甚至能听到金属摩擦的轻微响声。
那是刀！
他躲在一个倒塌的砖垛后面，死死捂住嘴巴，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手机在刚才的撞击中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分头找！他跑不远！”
外面传来压低的声音。
赵铭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昂贵的衬衫。
是谁？绑架？仇家？
还是……冲着临渊来的？
同一时间，城东“力王”健身馆。
赵强刚给最后一波学员上完夜课，正光着膀子，用毛巾擦着汗，准备去淋浴。
偌大的器械区只剩下他一个人，灯光有些惨白。
他走到饮水机旁接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更衣室方向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常年在街头和健身房混迹培养出的直觉，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没回头，而是假装弯腰系鞋带，实则在光滑的器械表面，隐约看到了背后的倒影。
两个穿着清洁工制服、却有着精悍步伐的身影，正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向他包抄过来，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不是保安！
清洁工这个点也不会进来！
赵强没有丝毫犹豫，在身后两人即将进入攻击范围的瞬间，他猛地将手中装满水的大容量水壶向后全力掷出！
同时庞大的身躯如同猎豹般向前一扑，就地翻滚！
哗啦！
水壶砸在其中一人脸上。
另一人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擦着赵强的后背划过，将他的背心划开一道口子。
“操！”
赵强怒吼一声，翻滚中抓起地上一个25公斤的哑铃片，回身就砸！
那杀手显然没料到目标如此悍猛，仓促间举臂格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杀手闷哼一声倒退。
另一个被水壶砸脸的杀手也揉着眼睛冲了上来。
赵强知道不能恋战，对方有武器，而且是专业的！
他抡起哑铃片又逼退两人，转身撞开通往消防通道的门，沿着楼梯疯狂向下狂奔！
身后脚步声紧追不舍。
赵强跑到一楼，却发现后门被锁链锁住了！
他红着眼睛，抱起消防栓旁的灭火器罐，狠狠砸向旁边的玻璃窗！
“哐当！”
玻璃碎裂，他毫不犹豫地钻了出去，碎片划破了手臂和脸颊，也浑然不觉，在深夜的街道上夺命狂奔。
直到混入一个夜市大排档嘈杂的人群中，他才敢回头，发现追兵没有跟来，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久久不散。
他抢过一个正在吃烧烤的陌生人的手机，手还在抖，拨通了陈浩的号码。
高新区，寰宇科技大厦地下停车场。
陈浩加班到凌晨，疲惫地按下车钥匙。
他的奥迪A6L车灯闪了闪。
就在他拉开车门的刹那，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尾椎骨窜起。
太安静了。
平时这个点，至少还有几辆车进出。
可现在，整个b2层空旷得可怕，只有日光灯发出的微弱电流声。
他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后视镜。
斜后方一根承重柱的阴影里，似乎有个淡淡的轮廓。
陈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坐进驾驶位，关上车门，却没有立刻发动，而是快速打开了行车记录仪的后摄实时画面。
画面中，承重柱后，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看不清面目的人，正缓缓站直身体，手中反握着什么细长的东西，朝着他的车走来。
不止一个。
另一个方向，电梯井附近，也有一个人影在移动。
陈浩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没有试图发动汽车冲出去。
对方既然在这里埋伏，很可能对他的车做了手脚。
他猛地推开车门，同时将副驾驶上一个沉重的笔记本电脑包朝着最近的连帽衫砸去，自己则朝着相反方向的消防通道狂奔！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钉在旁边的车门上。
那是一根泛着蓝光的细针！
陈浩头皮发麻，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消防通道，向上跑去！
他没往一楼跑，而是跑向通往三楼餐饮层的通道。
他知道那里有个货运电梯和一个员工通道可以出去。
身后的脚步声如附骨之蛆，但似乎顾忌大楼内部的监控，没有明目张胆地追击。
陈浩冲进三楼，撞开安全门，穿过已经打烊的美食广场，从一个堆放厨余垃圾的后门钻了出去，冰冷的夜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停留，在复杂的小巷里穿行了近二十分钟，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去、去市第一人民医院！”
他声音沙哑地对司机说，然后借了司机的手机，颤抖着先拨通了赵铭的电话。
关机。
又拨给赵强，响了很久才接通。
“强子！你怎么样？”
“浩哥？！
我……我刚被人追杀！你……”
“我也遇到了！
快去市一院！
那里人多，可能安全点！
联系铭子和虎子！”
城中村，凌晨一点半。
王虎（虎子）送完最后一单外卖，电动车电量已经见底。
他哼着歌，把车停在租住的筒子楼下，摸了摸口袋里今晚赚的二百多块钱，盘算着明天给还在医院的晓冉妹子买点水果。
就在他锁车的时候，旁边阴影里突然走出一个穿着快递员衣服的男人，捂着肚子，脸色痛苦。
“兄弟……帮、帮个忙，我胃疼得厉害，能不能扶我一下，我住三楼……”
王虎是个热心肠，也没多想。
“咋了大哥？吃坏东西了？
我扶你上去！”
他走上前，刚搀住对方的胳膊，忽然感觉肋下一麻！
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
他低头，只见那“快递员”另一只手从怀里抽出一根闪着寒芒的短刺，脸上痛苦的表情瞬间化为冷酷，再次朝他心口刺来！
王虎大惊，好在多年打架的本能还在，他猛地向后一仰，短刺擦着他胸前衣服划过，划破了外套。
肋下的麻木感迅速扩散，半边身子都有些使不上力。
“妈的！”
王虎怒吼，一拳砸向对方面门，同时一脚踹向其小腿。
“快递员”身手矫健，轻松躲开，短刺如同毒蛇，再次袭来。
王虎知道自己中招了，对方用了毒或者麻药！
他不敢恋战，拼命向巷子口人多的大街跑去，一边跑一边嘶声大喊。
“杀人啦！！！救命啊！！！”
深夜的城中村，这一嗓子惊起了不少灯光和犬吠。
“快递员”眼神一冷，知道事不可为，迅速收起短刺，闪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
王虎踉踉跄跄跑出大街，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直接瘫在后座，半边身体已经麻痹。
“医……医院……快……”
他艰难地说出几个字，便感觉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好心的司机吓了一跳，赶紧驱车直奔最近的市一院。
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重症监护病房区。
凌晨两点二十。
赵铭第一个狼狈地赶到，他西装破烂，脸上手上都是擦伤。
紧接着是手臂流血、神情惊惶的赵强。
然后是气喘吁吁、西装皱巴巴的陈浩。
三人在IcU外的走廊相遇，看到彼此的惨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心底直冲头顶。
“你们……”
陈浩声音干涩。
“有人要杀我们。”
赵铭脸色苍白地总结，眼神里是后怕和愤怒。
“不是抢劫，是冲着要命来的！
手法很专业！”
“虎子呢？！”
赵强急道。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传来推床的声音和护士的呼喊。
“让一让！急诊中毒病人！”
他们冲过去，只见护士推着的移动病床上，躺着的正是面色发青、昏迷不醒的王虎！
“虎子！”
三兄弟目眦欲裂。
经过紧急洗胃和注射解毒剂，医生说王虎是中了某种神经麻痹毒素，剂量不大，送医及时，暂无生命危险，但需要观察。
三人守在苏醒过来但还很虚弱的王虎床边，病房内的空气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
“是谁……”
赵强一拳捶在墙上，眼眶发红。
“铭子生意上的对头？
还是我以前得罪的混混？
还是浩哥公司……”
“都不像。”
陈浩推了推碎裂的眼镜，眼神冰冷。
“针对我们四个，几乎是同时动手。
这分明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一次清洗。
我们四个的社会关系几乎没有重叠，唯一的共同点是——”
“临渊。”
赵铭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病房内一片死寂。
“对，只能是临渊。”
陈浩分析。
“对方找不到临渊，或者不敢直接动他，就对我们下手。
要么是为了逼临渊现身，要么……
就是为了斩断他的助力，让他痛苦！”
“妈的！这帮杂种！”
赵强咬牙切齿。
“现在怎么办？报警？”
赵铭问。
“报警肯定要报，但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专业杀手，普通的警察恐怕……”
陈浩摇头。
“我们得联系临渊！
还有，我们自己必须待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医院人多，对方或许会顾忌，这里暂时可能是最安全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袭白衣、容颜绝世的狐月儿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反手关上门，绝美的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
“月儿姑娘？”
陈浩起身。
“你们都没事，太好了。”
狐月儿快速扫过四人，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外面不对劲。
我刚才去洗手间，感觉到一股极其隐蔽的杀气。”
她顿了顿，声音微寒。
“在走廊转角，我遇到了一个女人。
三十岁左右，穿着黑色紧身衣，气息完全内敛，像个普通人，但她看我的眼神……
像在看一件猎物。”
“我佯装未觉，但她突然出手，速度极快，用的是一种奇特的、能扰乱精神的武功招式。”
狐月儿眼中闪过一丝白光。
“我用了一道简单的幻术，将她暂时困在精神幻境中，趁机退了回来。
但她挣脱得很快，实力很强，绝对是专业的杀手，而且……
她身上有浓烈的血腥味和金钱的味道。”
“杀手组织！”
陈浩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对方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手法，脱口而出。
“绝对是杀手！
一个以佣金为目的的杀手组织！”
“她还在附近吗？”
赵强握紧拳头。
狐月儿微微闭目感知，随即睁眼，面色更加凝重。
“不止一个。
至少有三道不同的、充满恶意的气息，在医院外围游弋，似乎在观察，在寻找潜入的机会或我们的破绽。
他们很耐心，像最有经验的猎人。”
她看向病床上虚弱的王虎和惊魂未定的三人，又看了看隔壁监护室里依旧沉睡的林晓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这里不能待了。
对方既然已经找到医院，迟早会找到这间病房。”
狐月儿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楼下。
“我带你们离开。
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去哪里？”
赵铭问。
狐月儿沉吟片刻：“去阴阳殿。”
“阴阳殿还没开业，那里空荡荡的……”
赵强疑惑。
“正因为它空荡，临渊走前，才让我在那里布置了一些简单的守护阵法，以备不时之需。”
狐月儿解释道。
“虽然挡不住真正的高手，但预警和拖延时间应该够用。
而且，那里是临渊计划中的根基所在，或许……
对方反而想不到我们会去那里。”
她看向四人。
“能动吗？
我们必须立刻走，趁对方还在观察和布置。”
赵强扶起王虎，陈浩和赵铭也打起精神。
狐月儿走到门边，纤手在空中虚划，一道柔和的白色光圈笼罩了几人，暂时隔绝了他们的气息和声音。
“跟我来，脚步放轻。”
她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如同月下精灵，引领着四个身心俱疲、却不得不再次踏上逃亡之路的男人。
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医院深夜昏暗的走廊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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