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帮驻地，气氛凝重！
李玄通端坐于主位之上，面色平静，那双平素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却失去了焦距，显得有些空洞。
下方，玄帮的核心成员们屏息凝神，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目光担忧地落在自家帮主身上。
柳妖站在一旁，脸色依旧残留着些许苍白，他刚从外归来，带回了关于那个新生子渊最确切、也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我也是万万没想到，李师兄。”
柳妖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与后怕，“我在当时新生入学时，虽被他一招制住，未能探其深浅，但那股力量……也不过触及法则皮毛！
几乎没有人能料想到不过入学一个多月，那子渊，已经……踏入了至尊境！”
“而且，” 柳妖艰难地补充道，
“他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二三岁。”
“至尊境……十二岁……” 李玄通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干涩。
轰！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了李玄通的心窝！
至尊境！
那是他李玄通拼尽全力、与沈苍生明争暗斗数年，也不过才触摸到门槛，尚需机缘和苦功方能真正踏入的境界！
他自诩天赋超群，是北苍灵院百年难遇的天才，是未来有望冲击天榜第一；
乃至在整个北苍大陆，年轻一辈中都有一席之地的骄子！
可现在，一个刚入院、年仅十二岁的新生，竟然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至尊境？！
长久以来紧绷的那根弦——与沈苍生竞争、维持玄帮威势、冲击更高境界、证明自己的那根弦；
在这一刻，铮的一声，断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
无力感！
以及深深的自我怀疑，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他想起自己与沈苍生为了天榜排名的一次次激烈交手，为了争夺修炼资源的种种算计，为了玄帮发展付出的无数心血……
这一切，在这个十二岁的至尊面前，突然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微不足道。
井底之蛙！
李玄通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四个字。
原来，自己眼中高悬的明月，在别人那里，或许只是起点？
“呃……” 一声闷哼从喉咙深处溢出。
李玄通身形猛地一晃，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气血翻腾，脚下发软，竟差点从椅子上滑落！
他连忙用手撑住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帮主！”
“李师兄！”
“玄通大哥！”
下方众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们从未见过向来沉稳如山、自信从容的帮主露出如此失态、甚至有些脆弱的样子。
“帮主保重身体啊！”
“帮主，您千万要振作！”
“不过是一个新生罢了，就算他是至尊，就算他还年轻，就算！”
“你闭嘴蠢货！那是年轻的事吗？那是天赋！”
“你也闭嘴，你们两个蠢货！”
“帮主，您还有我们玄帮上下！”
“对啊帮主，此事……此事恐怕已经传开了，其他几大势力，乃至整个五大院，说不定都会震动！
您更要稳住啊！”
“帮主……”
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传入李玄通耳中，却显得有些遥远和模糊。
他闭上眼，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都随着这口气排出去。
如此反复。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空洞与茫然已经散去大半；
虽然依旧残留着震撼与复杂，但那股属于天榜第二、玄帮之主的锐气与坚韧，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
“好了。” 李玄通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只是多了几分沙哑和难以言喻的沧桑感，
“都下去罢！”
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下去。”
李玄通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只得躬身行礼，忧心忡忡地依次退下。
柳妖迟疑了一下，也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大厅内，只剩下李玄通一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独自静坐了许久，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望着远处北苍灵院连绵的殿宇和修炼峰，眼神变幻不定。
最终，他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中，有释然，有苦涩，更有一种拨开迷雾后的清明。
“当真……浮世一场大梦。” 李玄通低声自语，
“枉我自诩天骄，与沈苍生争来斗去，不过都是井底望月之蛙，坐井观天罢了。”
“罢了……” 李玄通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些纷乱的、自我否定的念头强行压下。
无论如何，强者之心不可丢！
畏惧、怀疑、自我否定，只会让道心蒙尘，停滞不前。
真正的强者，敢于直面任何差距，哪怕是令人绝望的差距！
“既然出现了这样的怪物……” 李玄通眼中重新燃起火焰，那是属于挑战者的火焰；
是哪怕明知不敌、也要奋力一搏的决绝，
“那我更要亲自去见识一番！”
“不是为了一争高下，不是为了玄帮颜面。”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灵力开始缓缓流动，气息逐渐攀升至巅峰，
“而是为了……破除我心中的魔障！
为了看清，真正的天骄，究竟是何等模样！
我的路，又该走向何方！”
他望向五圣殿驻地方向，目光坚定。
审判殿核心议事厅。
厅内陈设庄严肃穆，此刻却弥漫着一种近乎焦躁的凝重。
几名核心成员或坐或立，脸色都极为难看；
尤其是其中一位身形精悍的融天境巅峰成员，正不停地在大厅中央踱来踱去，脚步沉重，眉头拧成了疙瘩。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雷震一边踱步，一边低声念叨，语气充满了焦虑，
“审判王殿下还在必死关冲击最后一步……可外面已经传疯了！
那个叫子渊的新生，十二岁！
至尊境！
我的天老爷……十二岁的至尊！
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他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孽？
背景呢？
传承呢？
怎么就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越说越急，步伐也越来越快：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谁知道他背后站着什么？
谁知道他来北苍灵院到底想干什么？
五圣殿……名字倒是霸气，可他们行事，怎么看都不像只是为了争夺学院资源那么简单！”
旁边一位气息沉稳、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
审判殿副审判长文渊，终于忍不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沉声喝道：
“雷震！不要再转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你是审判殿的核心，不是无头苍蝇！”
雷震被喝得脚步一顿，脸上焦急之色未减，反而更甚：
“副审判长！我不是慌，我是急啊！
您是知道的，按照审判王殿下的性子，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哪怕正在冲击最关键的死关，恐怕也会强行中断出来，非要去找那子渊斗上一斗不可！
可是……可是……”
文渊副审判长叹了口气，接过话头，语气同样沉重：“可是，通天境巅峰与真正的至尊境之间，看似只差临门一脚，实则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殿下若此时出关挑战，胜算……微乎其微？”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与苦恼：
“我又何尝不知道？
我等若是出言劝阻，让殿下避战……那便是污了殿下一往无前、睥睨同辈的强者之心！
殿下能有今日成就，靠的便是这股遇强则强、永不退缩的意志。
若因畏惧而退缩，道心受损，恐怕比战败的后果更严重！
这……真是……”
文渊也真是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两难的境地。
劝阻不是，不劝阻又担心沈苍生受挫甚至受伤，影响未来道途。
其他几位核心成员也是愁眉不展，议论纷纷：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殿下……”
“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先摸摸那子渊的底细？”
“时间太紧了～！
消息传得飞快，殿下恐怕很快就能知道！”
“唉，要是审判王殿下已经成功突破至尊就好了……”
正当厅内众人为此苦恼不堪、气氛压抑到极点之时——
一道平静中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年轻声音，突然在大厅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真是什么？”
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身躯一震，瞬间噤声，惊愕地望向声音来源——主位方向。
不知何时，那原本空置的主位之上，已然端坐着一道身影。
他身着简单的白衣，身形挺拔如松，面容英俊，眼神深邃如同蕴含着星辰大海；
只是此刻那深邃中，带着一丝刚刚出关的锐利与……淡淡的不悦。
正是审判殿之主，北苍灵院天榜第一，闭关多日的沈苍生！
他竟然已经出关了？！
而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里！
沈苍生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众人，尤其是在满脸惊愕的雷震和眉头紧锁的文渊副审判长脸上停留了一瞬；
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真是苦恼吗？”
他缓缓站起身，白衣无风自动。
“你们觉得，我沈苍生……打不过一个新生？”
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丝凛冽。
“还是觉得，我沈苍生小肚鸡肠，容不下后来者居上？”
语气更重一分，目光如电。
“亦或者说……” 沈苍生踏前一步，周身那股属于顶尖强者的磅礴气势缓缓升腾；
虽未突破至尊，却已有了几分至尊的雏形威压，他盯着众人，一字一顿，
“你们觉得，我沈苍生……连挑战一个更强者的勇气，都没有吗？！”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伴随着他那股蓄势待发、仿佛要冲破云霄的战意，震得厅内众人心神摇曳，纷纷大骇！
“没有！绝对没有！
苍生（殿下）！”
众人慌忙躬身，急声否认。
雷震更是额头见汗，连忙道：“苍生！我们绝无此意！
我们只是……只是担忧！
那子渊太过神秘诡异，实力强得离谱，我们怕您仓促应战，万一……”
文渊副审判长也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解释道：
“苍生，我们并非质疑你的勇气与实力。
只是那子渊来历成谜，实力骇人，且其建立五圣殿，行事莫测。
我们在此分析，觉得他们的崛起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争夺学院常规资源，或许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我们担心你……”
沈苍生抬手，打断了文渊的话。
他眼中的不悦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炽热与兴奋。
“更深层次的目的？” 沈苍生嘴角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
“那与我何干？”
“我来北苍灵院，是为了变强，是为了攀登武道巅峰！
对手越强，越神秘，越有趣！”
他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堂，望向了五圣殿的方向，
“十二岁的至尊？
呵呵……好！很好！
这样的对手，才配得上我沈苍生出关第一战！”
“至于胜负？” 沈苍生周身战意轰然爆发，衣袍猎猎作响，
“强者之心，岂在一时胜负？
能与这等妖孽交手，见识更高层次的力量，本身就是最大的收获！
哪怕败了，那也是我前进路上的宝贵资粮！”
他看向下方依旧面带忧色的众人，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下去，无需焦虑，无需打探。
明日，我沈苍生，将以审判殿之主、北苍灵院学员的身份，正式向五圣殿殿主——子渊，发起挑战！”
“这一战，只为证我之道！尔等，静观即可！”
话音落下，沈苍生不再多言，身形微动，已然消失在主位之上；
……
灵溪峰，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内。
苏萱正于静室中盘膝调息，周身水光流转，气息悠长深邃，赫然也已达到了通天境巅峰，距离至尊境已然不远。
作为北苍灵院天榜上常年占据前列、甚至偶尔能冲击第一的顶尖天才，她的实力与心性皆非同一般。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女元气满满、透着兴奋的呼喊：
“姐~姐！快出来！你看我打听到什么天大的消息啦！”
话音刚落，院门便被砰地一声撞开，一道娇小的倩影同蝴蝶般飞了进来。
来者正是苏萱的妹妹，苏灵儿。
她年纪比苏萱小上几岁，面容娇俏灵动，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此刻正闪烁着浓浓的好奇与八卦之火。
苏萱缓缓收功，睁开美眸，无奈地看向自己这个总是风风火火的妹妹：
“灵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修炼时要静心，进来要先敲门。”
“哎呀，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苏灵儿完全没把姐姐的教训听进去，几步蹦到苏萱面前，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扯着嗓子就开始播报，
“惊天大消息！那个新生，叫子渊的，你知道吧？
就是建立五圣殿的那个！
我的天呐，外面都传疯了！
他、他、他……他居然已经是个至尊了！而且据说，才十二岁！！
十二岁的至尊啊姐！
这是什么概念？简直比传说还传说！”
苏灵儿手舞足蹈，眼中异彩连连，语气里除了震惊；
还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少女特有的、对绝世强者的憧憬与好奇；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怀春般的遐思？
毕竟，对于处于这个年纪、又身处崇尚力量的世界的少女而言，强大、神秘、年轻的天才，总是容易引发莫名的好感。
“哇，真了不起……” 苏灵儿捧着脸，眼神有些飘忽，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嘻嘻一笑；
凑到苏萱耳边，古灵精怪地压低声音道，
“姐姐，你年纪也不小了，眼光又高，寻常男子都入不了你的眼。
我看这子渊虽然年纪小了点，但前途无量啊！
要不……你考虑考虑？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啪！”
苏萱没好气地伸手在妹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骂道：
“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才十二岁！
你让你姐姐我去倒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你不害臊，我还嫌丢脸呢！”
她嘴上虽然斥责，但听到十二岁至尊这个消息时，心中亦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作为顶尖天才，她比常人更清楚这个年龄达成此等境界意味着什么，那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简直是妖孽中的妖孽，怪物中的怪物！
北苍灵院，不，整个大千世界年轻一辈，恐怕都要因之震动。
苏灵儿捂着额头，撅了噘嘴，眼珠一转，又道：
“那……姐姐就是不喜欢喽？
既然姐姐没兴趣，那……我去追求他怎么样？
虽然他现在小，但过几年不就长大了嘛！
潜力股要趁早投资！”
她故意说得一本正经，还眨了眨眼。
“你敢！”
“死丫头！就知道打趣姐姐！！”
苏萱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比刚才高了八度，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和……淡淡的恼意？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反应有些过度，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她连忙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瞪了妹妹一眼：
“没大没小，再胡说我可真生气了！”
苏灵儿将姐姐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偷笑，知道姐姐嘴上不承认；
心里恐怕也对那位神秘的少年至尊产生了极强的好奇，甚至可能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好感？
毕竟，强者总是相互吸引的。
她见好就收，不再开玩笑，正色道：“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
姐，说正经的，明天可有热闹看了！
我收到确切消息，李玄通和沈苍生大哥看样子都要亲自出手！
这绝对是咱们北苍灵院近年来最大的一场学员对决了！”
苏萱闻言，神色也严肃起来。
李玄通和沈苍生同时挑战？
这两人可是北苍灵院学员中当之无愧的巅峰，竟然都要在同一时间挑战那个新生子渊？
这阵仗，前所未有！
“不止呢！” 苏灵儿继续爆料，
“听说因为这事闹得太大，连带着许多原本中立或者观望的中小型势力；
也都蠢蠢欲动，想在明天这场盛事中露个脸，或者看看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
明天那五圣殿驻地，怕是要被围得水泄不通！”
“更重要的是，” 苏灵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连院长大人们都被惊动了！太苍院长和北溟龙鲲大人，据说已经主动发声，明天会亲临现场坐镇；
确保大比公平，也防止出现不可控的意外！
这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们啊，多少年没这么大阵仗了？”
苏萱美眸中异彩连连。
太苍院长和北溟龙鲲同时出面坐镇？
这规格，简直堪比学院最重要的庆典或事关学院荣誉的大事件了！
看来，学院高层也对这位横空出世的十二岁至尊，以及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这确实算得上是北苍灵院有史以来，由新生引发的、关注度最高、层次也最高的盛况了。” 苏萱轻声感慨。
“所以，姐姐！” 苏灵儿抓住苏萱的胳膊，摇晃着，
“明天我们一定要去看！
绝对不能错过！
我倒要亲眼看看，那个十二岁的小至尊，到底有多厉害！”
苏萱点了点头，眼中也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和期待。
这样的对决，对于任何有志于武道巅峰的人来说，都是不容错过的观摩学习机会。
“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苏萱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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