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老师”的傅仁鸿教授，其真实身份的确认，让笼罩在武汉上空的谍战阴云骤然凝聚。这条潜藏于学术象牙塔深处的毒蛇，其危害远超“竹叶青”之流的商业间谍，他接触的是思想活跃的学生、往来无白丁的学界名流，所能窃取和影响的范围更为深远。
“暗流”对傅仁鸿的监控提升至最高等级。孙耀祖亲自坐镇指挥，动用了一切可用的资源和技术手段（包括陈霄通过系统兑换的、超越时代的微型窃听器元件，由魏国华团队改装后秘密安装）。很快，大量可疑的通话和会面记录被整理出来。
傅仁鸿极其狡猾，他从不直接与已知的日谍人员接触，而是通过几个被他思想控制或利益收买的学生作为中间人，采用死信箱、借书卡密码等传统但有效的方式传递信息。内容涉及武汉大学内进步学生团体的活动情况、部分教授对时局的私下议论、乃至通过学术交流渠道获取的零星军政信息。
“霄哥，证据已经足够充分，可以动手了。”王雷看着堆积如山的监控报告，眼中杀气腾腾，“这条老狗，躲在大学里害人，绝不能留！”
陈霄沉吟不语。傅仁鸿固然要铲除，但如何动手，却需仔细斟酌。直接在武汉大学内抓人，影响太大，容易打草惊蛇，也可能引起学界不必要的反弹，甚至给对手留下攻击他“迫害学者”的口实。
“他不是喜欢通过学生传递消息吗？”陈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就让他‘意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安排一场‘巧合’，让他和他的一名下线学生在传递情报时，被‘恰好’巡逻的警备司令部稽查队当场抓获，人赃并获。”
这是一个更巧妙的方式。由军方背景的稽查队出面，理由充分（稽查敌谍），地点不在校园内，既能拿下傅仁鸿，又能最大限度减少对武汉大学的直接冲击，并将舆论引导向“清除学界败类”的正面方向。
计划迅速制定并执行。
几天后的傍晚，傅仁鸿与他的一名物理系学生下线，按照预定计划，在武昌司门口附近一家他们常去的旧书店进行“情报交接”。学生将一张记录着某学生团体近期活动计划的微缩胶卷，夹在一本《楚辞》中，放入指定的书架。傅仁鸿则随后前来取走。
就在傅仁鸿的手刚刚触碰到那本《楚辞》时，书店门被猛地推开，一队荷枪实弹、臂缠“稽查”袖章的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军官厉声喝道：“警备司令部稽查队！例行检查！所有人原地不动！”
书店内顿时一片混乱。傅仁鸿脸色瞬间煞白，但强作镇定，试图将书放回原处。然而，那名负责交接的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在士兵的呵斥和枪口下，吓得魂飞魄散，不等审问，就指着傅仁鸿尖叫起来：“是他！是傅教授让我干的！胶卷在书里！”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傅仁鸿身体晃了晃，面如死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试图狡辩，但在确凿的证据和已然崩溃的下线指认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被稽查队员粗暴地铐上，押出了书店。周围聚集的民众指指点点，昔日风度翩翩的傅教授，此刻如同丧家之犬。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武汉三镇。知名学府教授竟是日本间谍！舆论一片哗然！学界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与不齿，纷纷表态支持严惩此类学界蠹虫，几乎无人为其发声。陈霄借助军方和舆论，干净利落地清除了这颗毒瘤，还将自己置于道德的制高点。
傅仁鸿被秘密关押至警备司令部看守所，由孙耀祖联合军方情报部门进行审讯。面对如山铁证和专业的审讯手段，傅仁鸿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交代了更多他所知的日谍网络信息，包括几个尚未被“暗流”掌握的潜伏人员，以及他与“梅机关”更高层联系的备用渠道。
经此一役，影佐祯昭在武汉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遭到毁灭性打击，核心人物“老师”落网，多名潜伏特务暴露，其获取情报的能力大幅削弱。
就在陈霄忙于清理傅仁鸿案后续影响，巩固胜利果实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通过张发奎的关系，找上了门。
来人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军统）武汉站的站长，一位名叫徐远舟的精干中年男子。
“陈先生，久仰大名！”徐远舟穿着合体的中山装，笑容可掬，但眼神深处却带着军统特务特有的审视与精明，“傅仁鸿一案，陈先生协助我军方清除学界败类，功莫大焉！戴老板闻之，亦对陈先生赞赏有加。”
陈霄心中了然，军统这是嗅着味道来了。他不动声色地请对方落座：“徐站长过奖，陈某只是尽一个中国人的本分而已。不知徐站长今日莅临，有何指教？”
徐远舟呵呵一笑，压低声音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陈先生手段通天，不仅在商业上大有作为，于情报斗争亦是行家里手。我军统正值用人之际，戴老板求贤若渴。像陈先生这样的人才，若能为党国效力，必能大展宏图，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是直接的招揽了。军统看中了陈霄的能力、财力以及他在武汉黑白两道的影响力，希望将其纳入麾下。
陈霄心中冷笑，加入军统？成为戴笠手下的一颗棋子？这绝非他所愿。他追求的是自主的力量，而非受制于人。但他也深知，此刻不宜直接拒绝军统，否则必遭其忌惮甚至打压。
“徐站长和戴老板厚爱，陈某感激不尽。”陈霄面露难色，“只是，陈某乃一介商人，习惯于自由散漫，恐怕难以适应军统的严格纪律。况且，革新公司及旗下产业事务繁忙，亦难以分身。只怕有负戴老板期望啊。”
他婉拒了直接加入，但语气谦逊，给足了对方面子。
徐远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依旧笑容不减：“陈先生过谦了。即便不直接加入，我们也可以合作嘛。比如……情报共享。陈先生渠道灵通，若能时常提点一二，我军统必不忘陈先生之情谊。当然，我军统掌握的一些信息，或许也对陈先生的‘生意’有所帮助。”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无法收编，那就寻求合作，利用陈霄的情报网络。
陈霄心念电转，与军统有限度的合作，并非不可接受。既能借助对方的官方背景行一些方便，也能从对方那里获取一些官方层面的信息，互为奥援。但必须划清界限，保持独立。
“徐站长此言，正合我意。”陈霄展颜一笑，“为国效力，方式多种。若能在情报方面与贵站有所互补，陈某义不容辞。只是，陈某希望这种合作，能建立在相互尊重、互不干涉内务的基础之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徐远舟见陈霄松口，心中大喜，只要打开了合作的口子，未来就有操作空间。“陈先生快人快语！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具体联络方式和情报交换机制，稍后我派专人与陈先生麾下对接。”
送走徐远舟，陈霄站在窗前，眉头微蹙。与军统的合作，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能助他披荆斩棘；用得不好，则可能反伤自身。他必须小心驾驭。
与此同时，王雷前来汇报，对傅仁鸿的审讯有了新的发现。傅仁鸿交代，影佐祯昭似乎对陈霄的“背景”和“技术来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怀疑他背后有“国际势力”支持，指示要不惜代价查明。
“国际势力？”陈霄冷哼一声。看来，影佐祯昭是将他系统的能力，误解为某种外部援助了。这或许能暂时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霄哥，还有一件事。”王雷低声道，“我们的人在江边发现了‘黑冢’的尸体，应该是受伤后溺水身亡。”
最后一个隐患，也消除了。
图穷匕见，雷霆一击。陈霄以精准狠辣的手段，粉碎了日谍在武汉的核心网络，稳住了自身的阵脚，甚至还与军统建立了初步的合作关系。
然而，他深知，影佐祯昭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新建立的与军统的合作关系，也潜藏着未知的风险。
武汉的棋局暂告一段落，但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远方酝酿。陈霄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墙上的全国地图，那里，战火正熊熊燃烧。他的征途，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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