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门口，杜老爷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眯着眼瞧了会儿灶房里黏腻的小两口，了然地笑了笑。
他慢悠悠起身，在门槛上磕了磕烟袋锅：“我去自留地里转转，早饭好了来叫我。”
老爷子的脚步声渐远，杜衡便站起身，走到叶蓁蓁身后。
她正将炒香碾碎的花生末与红糖拌匀，又舀入一勺凝白的猪油。
刚要搅拌，手腕却被一双温热的大手包裹住。
“我来帮你搅。”杜衡的脸贴着叶蓁蓁的耳朵，就着她的手在大碗里开始搅拌，红糖、花生与猪油在碗中渐渐融合。
叶蓁蓁手肘轻轻往后顶了顶，耳根泛起薄红：“别闹……待会爷爷看到。”
杜衡低笑，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她圈得更紧了些。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直到馅料搅拌均匀，色泽油润诱人，他才在她泛红的耳垂上轻轻一吻：
“那我晚上再好好闹你。”
这话让叶蓁蓁心跳漏了一拍，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杜衡这才心满意足地笑着松开手，回到灶前看火，目光却仍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叶蓁蓁揭开湿布，取出醒好的糯米面团，在案板上轻轻揉搓成长条。
她手法娴熟地揪下一个个均匀的小剂子，在掌心里搓圆，再用拇指灵巧地捏出小碗状。
舀上一勺馅料，虎口轻轻收拢，指尖飞快地捻合开口，最后在掌心里轻轻搓圆。
一个个白胖的汤圆在她指间诞生，整齐地码在撒了干粉的竹匾里。
锅里的水开始咕嘟冒泡，杜衡揭开锅盖，氤氲的热气瞬间在灶房里弥漫开来。
他将汤圆轻轻滑入翻滚的水中，白胖的团子在锅里沉沉浮浮，糯米香混着红糖的甜香弥漫了整个灶房。
三人刚放下碗，叶蓁蓁就站起身开始收拾。
她看着竹匾里没煮完的汤圆，转头对杜衡说：
“我们把这些汤圆都煮了，给二哥和丽华姐送过去吧。
丽华姐在卫生院养着，二哥陪着照顾，怕是也吃不好。”
杜衡闻言，立即起身去帮忙：“是该去一趟。我跟你一块儿去。”
杜老爷子赞许地点头：“是该这样。建兵那孩子实诚，肯定舍不得在外头买吃的。你们再多煮几个鸡蛋带过去。”
叶蓁蓁利落地往锅里添上水，重新生火。
她从橱柜里取出六个鸡蛋，小心地放进锅里煮着。
这边杜衡已经找来了竹篮，正往里面铺着干净的白纱布。
叶蓁蓁守在锅边，待水开了，便将竹匾里剩下的汤圆一个个滑进锅里。
等锅里的汤圆都浮了起来，白胖胖的在滚水里打着转，杜衡利落地将它们捞进铝制饭盒里。
“鸡蛋也该好了。”叶蓁蓁说着，用勺子将煮熟的鸡蛋捞出来，放在篮子里的白纱布上，又放了只空碗和两双筷子进去。
杜老爷子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进到灶房：
“把这个也带上，让丽华冲水喝，补气血。”
叶蓁蓁心里一暖，接过红糖仔细放进篮子里。“谢谢爷爷！”
杜老爷子嗔怪道：“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赶紧走吧，趁热给他们送去。”
叶蓁蓁拎起篮子，又用另一块布将饭盒仔细包了一遍，以保住汤圆的温度。
等她做完这一切，杜衡已经推着自行车在院里等着了。
见她出来，很自然地接过篮子挂在车把上：“走吧，我们早去早回。”
杜老爷子站在堂屋门口，目送着小两口出了院门。
等杜衡把自行车推到院门外。
叶蓁蓁很自然地把篮子递给杜衡，用另一只手去扶车把，侧身对杜衡说：
“你拎着篮子坐后面吧，我载你。”
她担心他手臂的伤，虽已经好转，但过度用力总归是不好。
杜衡却站着没动，大手稳稳握住了车把，目光落在她脸上：“我来骑。”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持。
叶蓁蓁还想说什么：“可是你的手……”
“不碍事，”
杜衡打断她，长腿一跨便稳稳坐在了车座上，然后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点催促的笑意，
“上来。你提着东西，可要坐稳当喽。”
见他主意已定，叶蓁蓁不再坚持。
她小心翼翼地将篮子抱在怀里，侧身坐上了后座。为了稳住身子，她空着的一只手轻轻攥住了他腰侧的衣襟。
“坐稳了？”杜衡低声问。
“嗯。”叶蓁蓁应道。
杜衡这才蹬动脚踏，自行车便平稳地驶上了村路。
他骑得确实很稳，即便路上有些许坑洼，他也总能提前避开，最大限度地减少了颠簸。
叶蓁蓁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能感受到他骑车时身体微微用力的起伏，一种踏实安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冬日早晨的风带着寒意，但有杜衡在前面挡着，风并没有吹在她的脸上。
阳光洒下来，将两人一车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乡间土路上，向着卫生院的方向稳稳前行。
叶蓁蓁坐在后座，一手小心护着怀里的篮子，另一手轻轻抓着他的衣角。
路两旁的田地都覆着层薄霜，车轮碾过土路发出规律的沙沙声。
快到村口时，遇上几个早起的乡邻，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衡子带媳妇回娘家啊？”
杜衡也不多解释，只点点头：“嗯.”
叶蓁蓁在他身后抿嘴笑——他这回答巧妙，既没说破是去看未过门的二嫂，又全了礼数。
到卫生院骑车得二十来分钟，路上有个陡坡，杜衡站起身用力蹬车，叶蓁蓁感觉到他身体前倾的幅度，手下意识环住他的腰：
“你手臂刚好，别太使劲。”
“没事。”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这点坡还难不倒我。”
到了卫生院，杜衡锁好车，很自然地接过叶蓁蓁手里的篮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病房，正看见叶建兵在给王丽华喂水。
“二哥，丽华姐。”叶蓁蓁轻声唤道。
王丽华见到他们，苍白的脸上立刻有了光彩：“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来了？”
叶蓁蓁揭开篮子上盖的布，露出还冒着热气的汤圆：“早上刚包的，趁热吃几个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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