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正在煮饺子的叶母放下手里的汤勺，脸色沉了下来，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没看见工人们都看着呢？”
吴桂兰环视四周，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就在这时，王丽华正要起身去帮工人们盛饺子，叶建兵轻轻按住她的肩，自己站了起来。
“你坐着。”他低声对王丽华说，
随即走到灶边，一边帮叶母把煮好的饺子往外端，一边平静地开口：
“大嫂说得对，我媳妇儿就是娇气。”
他将一大盆热腾腾的饺子稳稳放在院里的长桌上，转身直视吴桂兰：
“可我叶建兵就乐意这么照顾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直闷头吃饺子的叶建国：
“我叶建兵没什么大本事，但照顾好自己的媳妇还是能做到的。”
叶蓁蓁见状，顺势接过话头：“大嫂要是羡慕，想让人心疼，总得先学会怎么跟人好好说话，您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几个年轻工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谁不知道这吴桂兰在队里是出了名的泼辣。
吴桂兰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叶蓁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啪”地放下筷子，声音陡然拔高：“我说错什么了？她王丽华不就是仗着怀了孩子在这儿摆谱吗？
我当年怀大宝的时候，下地、喂猪啥活儿都干？
你叶蓁蓁天天在家好吃懒，扫帚倒了都不带扶的！
现在，她王丽华怀孕，你倒是变勤快了，动不动就跑来帮她干活！
都是你嫂子，凭什么？”
叶建国赶紧拽她衣袖：“你少说两句......”
“我凭什么少说？”吴桂兰甩开他的手，指着王丽华和叶蓁蓁，
“你们一个个都护着她，合着就我是外人是吧？”
叶蓁蓁不急不恼，反而微微一笑：“大嫂，你想让人帮你，首先你得会做人、会说话。
您看二嫂，对二哥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二哥这才心甘情愿地照顾她。
我跟杜衡去县城看手臂时，二哥二嫂也没少帮我们，对我们说话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所以，我们才愿意来帮他们。
倒是大嫂你，天天不是骂我们，就是给我们找不痛快，我们当然不想往你跟前凑啊！”
吴桂兰被说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
她猛地站起来：“叶蓁蓁你......”
“够了！”叶建国一把拉住她，额上青筋直跳，“你还嫌不够丢人？”
“我丢人？”吴桂兰声音又尖又利，指着叶建国的鼻子骂道：
“要不是你没本事，我用得着在这儿受你妹子的气？”
叶蓁蓁实在听不下去了，把手中的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大嫂！你要是吃饱了就回家去，别在这儿给人找不痛快！”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叶母赶紧给杜衡使了个眼色。
杜衡会意，上前一步拉着自家媳妇：“蓁蓁，你少说两句。”
这时，生产队张队长的儿子出声打着圆场：
“建国媳妇，你少说两句吧。建兵家盖房是喜事，你们妯娌间有什么话，关起门来慢慢说。”
被张队长儿子这么一说，吴桂兰顿时蔫了。
她可以不在乎家里人的看法，却不能不在意生产队领导家属的意见。
要是真得罪了张队长家，以后分粮派活都得吃亏。
吴桂兰这才悻悻地坐下，闷头吃起饺子来。
叶蓁蓁看着正在默默擦眼泪的王丽华，又看了眼狼吞虎咽的叶大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杜衡适时地将打好的两斤散酒拎了出去，招呼工人们喝酒。
院子里很快又热闹起来。
但叶家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有些矛盾，就像这饺子馅里的韭菜，切得再碎，也还是能尝出那股子辛辣味儿。
饺子宴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工人们酒足饭饱，开始三三两两地告辞。
这时，吴桂兰第一个站起身，用力拽了拽叶大宝的胳膊：
“走了！还望着干啥，跟你爸一样，都是些没出息的东西！”
叶建国局促地跟着站起来，小声说：“要不……我帮忙收拾一下？”
“帮什么帮！”吴桂兰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家有的是人帮，还用得着你？赶紧回家！”
叶建国羞愧地看了眼父母和弟弟，终究还是低着头跟了上去。
“你们走这么急干啥？”叶母在后面喊了一声。
吴桂兰头也不回：“家里还有活要干呢！”
叶父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叶蓁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也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准备收拾满桌的碗筷。
杜衡却按住她的肩膀：“你陪二嫂说说话，这些我来。”
他说着就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利落地把桌上的碗碟摞到一起。
叶建兵连忙上前阻拦：“这怎么行，你是客人，哪能让你洗碗......”
杜衡已经端起一摞碗往水缸走去，回头对叶建兵笑道：
“二哥，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客人主人的。”
叶母看着女婿勤快的背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转身对王丽华柔声说：
“丽华，你快去床上躺会儿，这一天站下来，身子吃不消了。”
“妈，我没事的......”王丽华话还没说完，叶蓁蓁已经挽住她的手臂，扶住她走向临时搭建的屋子里。
“二嫂，你就听妈的话，先躺下歇会儿，这里交给二哥和杜衡去收拾。”
叶蓁蓁扶着王丽华在炕沿坐下，见她脸色确实有些发白，便转身从灶房里拿了个干净的粗瓷碗。
趁着叶母去外间收拾的工夫，她悄悄往里面加满了灵泉水。
“二嫂，你喝点水。”叶蓁蓁将碗递到王丽华手中。
王丽华接过碗，感激地看了小姑子一眼。
她小口啜饮着，只觉得这水入口甘洌，一股暖流缓缓从喉咙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带着腹中的不适都减轻了几分。
“咦，这水……怎么感觉有甜味儿？”王丽华惊讶地从碗里抬头。
“我特意往里面加了点白糖。”叶蓁蓁早想好了说词，柔声劝道，“二嫂，你多喝些，对身子好。”
外间传来杜衡洗碗的水声和叶建兵不好意思的声音：
“妹夫，真是过意不去。白天你在工地累了一天，晚上还让你干这些活......”
“二哥就别客气了。”杜衡沉稳的嗓音，伴着碗碟的碰撞声传来，“蓁蓁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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