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站起身，故意提高音量：
“二蛋，你回去告诉赵老师，咱们村王寡妇家的孩子在卫生院住院。
正需要营养，我代他们母子先谢谢赵老师的这份‘心意’！”
爷爷，既然这赵老师有这份‘好心’，那我便帮他转送给更需要的人。
毕竟杜衡每月都会寄津贴回来，咱们家不缺这包红糖。”
杜老爷子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洪亮：
“蓁蓁做得对。赵老师要是真有心，就该多关心关心学校里的穷学生，别整天盯着别人家的媳妇。”
这话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二蛋那孩子精得很，一路小跑着来到村口，果然看见赵文博正焦急地在那棵老槐树下踱步。
“赵老师！”二蛋远远就喊，“红糖送过去了，您交代的话，我可是一字不落都说啦！”
赵文博急忙迎上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杜老爷子什么反应？”
二蛋仰起小脸，一字不差地复述：
“杜爷爷说‘赵老师要是真有心，就该多关心学校里的穷学生，别整天盯着别人家的媳妇’！”
他还故意把杜老爷子的洪亮嗓门学得惟妙惟肖，引得旁边几个在河边洗菜的村民都笑出了声。
赵文博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二蛋又添油加醋：“叶医生还当着大伙儿的面说，要把红糖送给王寡妇家的病孩子呢！”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赵文博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二蛋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最后那句话说了出来：
“杜爷爷还说……让你多把心思放在教书育人上……”
赵文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攥着的拳头微微发抖。
二蛋说完，眨巴着眼睛伸出手：“赵老师，您答应给我的水果糖呢？”
正在气头上的赵文博，没好气地挥挥手：“去去去！事情办成这样还想要糖？”
“赵老师，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二蛋不依不饶地拽住他的衣角，
“我可是按您教的，特意挑杜爷爷在院里的时候送去的。
您说的，只要把叶医生知道是他送的这句话传到杜爷爷耳朵里就行！”
“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赵文博慌忙去捂二蛋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
几个村民已经围拢过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二蛋灵活地躲开，不依不饶：“说好的两颗水果糖，您要是不给，我就去找杜爷爷评理！”
在村民们鄙夷的目光中，赵文博狼狈地从兜里摸出两颗皱巴巴的水果糖，塞进二蛋手里：
“给你给你！快走吧！”
二蛋得意地剥开糖纸，把糖块扔进嘴里，蹦蹦跳跳地走了。
赵文博站在原地，感受着村民们嘲讽的眼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笔账，他暗暗记在了叶蓁蓁头上。
杜家小院里，杜老爷子看着那包红糖，眉头紧锁：
“这姓赵的小子，心思不正啊。蓁蓁，你往后可得加倍当心。”
叶蓁蓁挽住老人的胳膊，语气淡然：
“爷爷您放心，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耍这些下作手段。”
没过几日，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王婆子，摸准了叶蓁蓁在卫生院当上班的时间，
挎着个盖着蓝布的竹篮，悄悄摸到了杜家小院。
她先在院门外探头探脑，见杜老爷子正靠在竹椅上打盹。
见院门没锁，便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
将竹篮里的鸡蛋往石桌上一搁，发出轻微的响动：
“杜老爷子，赵老师让我给叶医生捎点新鲜鸡蛋过来补补身体。”说完转身就要走。
杜老爷子睁开眼，看着石桌上网兜里的红皮鸡蛋，少说也有十来个，在这年头可是稀罕物。
他朝着王婆子的背影皱眉道：“王婆子，你站住……”
杜老爷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婆子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闻言僵在原地。
老爷子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指着桌上的鸡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点心意......”
王婆子搓着衣角，支支吾吾道，“赵老师说叶医生工作辛苦，给她补补身子......”
“补身子？”
杜老爷子冷笑一声，“我孙媳妇有丈夫疼，用不着他一个外人操心，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
“这……”王婆子想到赵文博许诺的，送一次东西就给一块钱的跑腿费。
她心一横，对杜老爷子说道：“反正东西我已经放下了，老哥您看着办吧！”
说完她扭头就走，脚步快得完全不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杜老爷气得直跺脚：“你给我站住！”
可王婆子已经一溜烟跑出老远，边跑边回头喊：
“赵老师说了，这是他的一片心意，您就替叶医生收下吧！”
杜老爷子追到院门口，看着王婆子消失在巷子拐角。
他回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鸡蛋，花白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这时隔壁张婶从自家院里探出头来：
“杜老爷子，这赵老师又找人来送东西了？”
“可不是嘛！”杜老爷子没好气地说，“这都第几回了！”
“要我说啊，”张婶压低声音，
“这赵老师也太不知分寸了。明知叶医生是您孙媳妇，还整天在你面前搞这些名堂。”
杜老爷子对张婶说：“劳烦你帮个忙，这事儿别让蓁蓁知道。”
“成！”张婶爽快地应下，“那这些鸡蛋你怎么处理？”
杜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抽个时间亲自去趟赵家，非找那吴婆子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这事，他必须得好好处置才行。
怕给叶蓁蓁徒增烦恼，杜老爷子将鸡蛋悄悄收了起来，准备哪天亲自送回赵家。
没成想，过了两日，这王婆子又来了。
这次是个油纸包，往院门口的石阶上一搁：
“杜老爷子，这赵老师特意准备的桃酥，说是叶医生爱吃。”
没等杜老爷子起身，人已经走远了。
杜老爷子打开油纸包，看着里面金黄的桃酥，花白的眉毛越皱越紧。
最离谱的是，这王婆子隔三差五就会来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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