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是个医生,比谁都清楚这事儿有多残忍。
可她又是杜家的孙媳妇,是真心疼爷爷、也真心爱杜衡的人。
她更明白,对爷爷来说,能清醒着见长孙最后一面,亲口说几句话,有多重要;
对杜衡来说,能跟爷爷好好道个别,又是多重要的一件事。
眼泪一下子就糊住了眼睛。
她看着杜衡眼神里那快要溢出来的哀求,又低头瞅着爷爷那只干瘦冰凉、正一点点失去温度的手。
“……能。”
这个字像是有千斤重,从她哆嗦的嘴唇里挤出来,带着说不出的难受和决绝,
“但……时间肯定长不了,而且……之后……”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可杜衡和赵军医都懂。
杜衡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他使劲点头,声音哽咽却格外坚定:
“我懂……蓁蓁,难为你了……
让爷爷……跟我说句话吧……就一句,就一句也行……”
赵军医也对叶蓁蓁重重点头,但随即看向门口,快速对杜衡道:
“时间宝贵,不能耽搁。
杜衡,你赶紧去叫你俩个姐姐,还有岳父岳母他们都进来。
老爷子最后的时间,能见到的人都得见上。”
杜衡猛地醒悟,立刻松开叶蓁蓁的手,踉跄着起身,几乎是扑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长椅上的四人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抬头。
昏暗灯光下,杜玉芬肿着眼睛,叶父叶母满脸忧惧,杜玉娥紧攥着手里饭盒。
看到杜衡满脸泪痕地出现在门口,杜玉芬“啊”地一声就要站起来。
“大姐,爸,妈,二姐,”
杜衡的声音嘶哑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快!都进来!蓁蓁……蓁蓁能让爷最后醒一会儿!快!”
这话如同惊雷。杜玉芬和杜玉娥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
叶母也慌忙站起,叶父紧抿着唇,四人再无丝毫犹豫,带着巨大的悲痛和一丝渺茫的期盼,涌进了狭小的观察室。
小小的空间瞬间被挤满。
悲伤、药味、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感弥漫开来。
刚进来的四人,看到床上毫无生气的杜老爷子,又看到跪在床边的叶蓁蓁和神色凝重的赵军医、孙医生,
顿时都红了眼眶,却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什么。
赵军医对叶蓁蓁最后点头示意,然后和孙医生一起退到床尾,将床边的空间完全让给了家属。
“叶医生,放心做吧。这是最后能尽的人事了。”这是他对叶蓁蓁医术和选择的最大信任。
叶蓁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眼里的难过全没了,只剩下医生那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她轻轻挣开杜衡重新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杜衡,你攥着爷爷的手,一直唤他……别停。
大姐,二姐,爸,妈,你们也靠近些,跟爷爷说话。”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指挥力量。
杜衡立刻照做,跪在床边,双手包裹住爷爷冰凉的手,将脸贴近,一声声嘶哑地呼唤:
“爷爷!爷爷!我是衡子!我回来了!您看看我!”
杜玉芬和杜玉娥也连忙扑到床的另一侧,握住爷爷的一只手,泣不成声地喊着“爷”。
叶父叶母站在稍后,弯着腰,红着眼眶,颤声呼唤:“亲家公!您醒醒……”
所有人都围拢在床边,形成了一个圆圈。
叶蓁蓁再也没看任何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老爷子身上。
她的手速快得像一阵风,飞快地拔掉之前扎在老爷子身上维持生机的几根主针,只留下几个关键穴位的。
紧接着,她从针包里摸出几根更细更短的毫针,用酒精消了毒,屏住了呼吸。
第一针,扎在人中穴上,这是救人醒神的关键穴位,针没扎多深,却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劲儿。
第二针、第三针,同时扎在两只手的十宣穴上,又放血又强刺激,就是要用疼把老爷子那点儿神志给勾回来。
第四针,直扎脚心的涌泉穴深处,为的是把那些散了的阳气往回引,硬聚起最后一点儿精神。
下针又快又准,每一针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
这活儿太耗神了,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白,额头上的冷汗噼里啪啦往下掉,身子都开始晃悠,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倒似的。
而杜衡早就攥紧了爷爷冰凉的手,趴在床边,一声接一声地喊,嗓子都喊哑了,还带着哭腔:
“爷爷!爷爷!我是衡子!我回来啦!您看看我啊!爷爷——!”
就在叶蓁蓁的针法、还有杜衡那撕心裂肺的呼唤一起作用下,奇迹真的发生了——
病床上,杜老爷子那紧闭着的眼皮,开始颤动!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的注视下,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开了一条缝!
浑浊的瞳孔起初茫然地转动,没有焦点。
但床边那一声声熟悉的、泣血的呼唤,将他涣散的神志往回拉扯。
杜衡的呼唤最急,最痛:“爷爷!爷爷!看看我!我是衡子!”
杜玉芬和杜玉娥的哭声也异常悲切:“爷爷!爷啊!”
叶父叶母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带着哽咽:“老爷子!”“亲家公!”
那双茫然的眼珠,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移动着。
视线掠过一张张刻满悲伤与期盼的脸庞。
终于,对准了伏在最近处、满脸泪痕的杜衡和叶蓁蓁。
他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嚅动了一下。
杜衡的心跳,在这一刻,突然停了一拍。
而一直紧挨在杜衡身侧的叶蓁蓁,虽在全神贯注地维持着针法,却也始终分神关注着杜老爷子的每一丝反应。
她看见爷爷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嚅动,却发不出丝毫声响。
“大姐!”叶蓁蓁没有抬头,声音低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床头柜上,那个旧铝壶,快!”
跪在床另一侧的杜玉芬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明白了。
她半跪起身,一把抓过那个旧水壶——那是叶蓁蓁早些时候悄悄灌好、以备不时之需的灵泉水。
“喂给爷爷,慢一点,就润湿嘴唇和喉咙。”
叶蓁蓁的指示简洁清晰,她的双手仍在老爷子穴位上稳定地运针,额上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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