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骑着自行车回到杜家小院时，杜衡已经将行李都收拾妥当了。
车轮声在院门口停住，杜衡抬眼望去，眸中闪过一抹温柔。
叶蓁蓁利落地下车，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用深蓝布包着的书包裹，眼神却清亮平静。
两人目光相接，无需多言，便知各自该办的事都已妥当。
“回来了？”杜衡站起身，顺手拎起那三只扑腾着的母鸡。
鸡被倒提着，发出咯咯的叫声。
“嗯。”叶蓁蓁点头，将自行车靠墙停好，看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鸡，“都准备好了？”
“就等你了。”杜衡将另一只手里的网兜递给她，里面装着二十个鸡蛋和一小包红糖，“这个你拿着。”
叶蓁蓁接过网兜，没再多话，两人默契地开始往自行车上装东西。
杜衡找了个大旧布袋子，将三只母鸡装了进去，还特意在袋子上剪了三个洞，把鸡的脑袋全都露在了外面。
然后利落地绑在了自行车后座架子的侧面。
三只母鸡在袋子里不安地扑腾着，咯咯叫唤。
叶蓁蓁将装鸡蛋的网兜小心地拎在手里，红糖则塞进了自己随身布包里。
“走吧。”杜衡检查了一下绑扎是否结实，拍了拍手上的灰，推起自行车。
叶蓁蓁跟在她身侧，两人跟院子里的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院门。
两人一车，沿着村里土路，朝着叶建兵家骑去。
车轮碾过路面，扬起细细的尘土，捆在后座的母鸡随着颠簸发出不安的咕咕声。
刚走到叶建兵家院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婴儿细弱的啼哭，紧接着是王丽华温柔的哼唱声。
叶建兵正在院子里劈柴，斧头起落有力，木柴应声裂开。
见到妹妹和妹夫推着自行车走进来，他忙停下手里的活计，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迎上来：
“蓁蓁，妹夫，你们来了！”
“二哥。”叶蓁蓁唤了一声，目光先往屋里瞟，“二嫂和孩子们在屋里呢？”
杜衡将自行车支在院墙边，卸着装母鸡的袋子。
“在屋里床上呢，刚喂了奶，丫头有点闹觉。”
叶建兵说着，一边引他们往屋里走，一边朝屋里喊话，“丽华——蓁蓁和杜衡来了！”
叶蓁蓁忙抬手制止他，“二哥你小声点，别惊着孩子。”
她低声说着，将手里的网兜放在堂屋的桌子上，然后轻手轻脚地推开里屋房门，走了进去。
王丽华正半靠在床头，轻轻晃着怀里的襁褓。
另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则安静地躺在旁边的摇篮里。
她的脸色比月子里红润了不少，见到叶蓁蓁，露出个略带疲惫的笑容：
“蓁蓁来了，快进来坐。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每回睡觉前都得这么闹上一阵，跟唱戏似的。”
跟进来的叶建兵闻言，憨笑着接话：
“我看啊，这闹腾劲儿，倒是随了她小姑。蓁蓁，你记不记得？
你小时候睡觉那才叫一个难缠，非得爸妈抱着满屋子转悠，嘴里还得哼着小调，一停就瞪眼咧嘴要哭，比这小丫头难伺候多了！”
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那小小软软的妹妹还在眼前。
王丽华也忍不住抿嘴笑了，低头看着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女儿，眼神温柔。
叶蓁蓁被二哥这么一打趣，脸上也露出些许尴尬的笑容。
她走近床边，仔细端详着侄女的小脸：“二哥你又揭我短。我哪记得那些……
不过要是真随了我，你跟二嫂可有得累了。”
她说着，伸手极轻地拂开粘在孩子额角的一丝细软胎发，动作小心翼翼。
王丽华看着怀里终于睡安稳的女儿，又抬眼看看站在床边清秀沉静的小姑子，眼底泛起柔软的光：
“累点怕啥。这丫头以后啊，能有她小姑一半的沉稳能干，我这当妈的就再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叶建兵站在一旁，目光在妻子、女儿和妹妹之间转了转，赞同地重重点了下头，憨厚的脸上露出朴实而骄傲的笑容：
“是这话。咱妹子没得说，我跟你二嫂啊，巴不得这丫头随了你去。”
站在院子里的杜衡，听到兄嫂这般夸赞自己妻子，尤其是叶建兵的最后那句，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掠过他的脑海——如果……如果他们将来有了孩子，该是什么模样？
他也希望能有个像蓁蓁一样的女儿。
这念头来得突然，甚至让他自己都微微一怔。
“这个小丫头？比上次见又胖了些。”
叶蓁蓁声音放得极轻，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婴儿柔嫩的脸颊。
“可不是，可能吃了。”王丽华笑道，又朝摇篮努努嘴，
“那个小子倒是省心，吃饱了就睡，跟个小猪崽似的，一点儿不闹腾。”
这时，杜衡已经将那三只母鸡，放在了院子里的墙根下。
他走进堂屋，没往跟前凑，就站在堂屋和里屋之间的门框边，问叶建兵：
“二嫂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趁我们还没走，能搭手的二哥尽管开口。”
“真没啥了，”叶建兵连连摆手，“你二嫂恢复得挺好，能吃能睡，就是夜里得起来两三趟奶孩子，有点熬人。
你们明天就要出远门了，就别操心我们了。”
叶蓁蓁仔细看了看王丽华的脸色和唇色，又问了恶露和饮食情况，这才稍稍放心。
她直起身，指着门外对叶建兵说：“二哥，那三只老母鸡正下蛋，你杀两只给二嫂补身体。
另一只，得空给爸妈送去，他们是杀了吃肉还是留着生蛋，都随他们。
我们还带了些鸡蛋和红糖来，二嫂你可别不舍得吃。”
“鸡蛋……家里还有！”王丽华一听，忙坐直了身子，“你们煮上，自己带着路上吃多好！”
“路上吃的我们都安排好了，这些是特意留给二嫂的。”
杜衡开口道，声音沉稳，“蓁蓁不放心二嫂的身体，你们收下，她走得也安心。”
叶建兵知道妹夫说话实在，便不再推辞，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啊……总是惦记着我们。自己出门在外，才真要当心。”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低语。
叶父叶母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
他们一个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旧布包袱，一个则扛着个小麻袋。
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微喘，显然是紧赶着过来的。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叶蓁蓁有些意外，连忙迎了出去。
“你们明天一早就要走，我跟你爸想着还有几样东西，要给你们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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