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上的道路被堵死，司马烬选择了另一条路。
夜深人静，他坐在书房里，闭上了眼睛。他的意识沉入一片由无数魂魄构成的精神网络。这是他成为“幽冥判官”以来，悄然建立的情报网，由那些被他审判后，罪不至死却又无法转世的游魂组成。
他向这些潜伏在京城阴影中的魂魄，下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指令：进入皇陵废墟，找到秘文阁的残骸。
这是一道死亡命令。
皇陵是龙脉汇聚之地，即便已经坍塌，其中残存的皇道龙气对阴魂来说，也如同世间最灼热的烈日。而战乱和坍塌催生的怨力，则像是能冻结灵魂的寒冰。
指令发出后，司马烬的意识网络中，不断传来魂魄消散前的无声尖叫。
第一个鬼魂小队，十名游魂，在接触到废墟入口龙气的瞬间，就化为了青烟。
第二个小队绕开了正面，从地底的缝隙渗透，却被深埋的怨念冻结了意识，变成了浑浑噩噩的碎片。
进展异常缓慢。
司马烬没有停止。他不断地派遣鬼魂，用它们的消散，去一点点地消耗废墟中的龙气和怨念，去为后续的魂魄，清理出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道路。
他坐在黑暗中，感受着每一个魂魄的湮灭，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知道，这是必要的代价。
就在司马烬的“幽魂考古队”在地下艰难推进时，阳间的京城，也遇到了巨大的麻烦。
暗影议会再次召开。
这一次，苏青檀的脸上写满了怒意和疲惫。
“物资已经全部运抵京城郊外，但根本进不了城！”她将一份卷宗用力地拍在桌子上，“户部和工部那些旧贵族出身的官员，阳奉阴违。他们不敢公然抗命，就拿出各种祖宗规矩，一会说入城流程不对，一会说物资清单格式有误，一会又说需要司天监测算吉时才能开仓！”
“城里的灾民已经开始出现饿死的情况了，他们的赈灾粮，却被这些繁琐的流程死死地卡在城外！”
赵玄也是一脸怒容：“我已经派兵催促了三次，他们就跪在地上磕头，嘴里说着‘规矩如此，不敢擅违’，根本就是滚刀肉！”
王大锤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娘的，俺带人去把粮仓给他们砸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放屁！”
“不行。”司马烬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我们刚刚稳定局势，如果公然破坏规矩，会给其他心怀不轨的人留下口实。对付这些用规矩当挡箭牌的人，不能用更不讲规矩的办法。”
“那怎么办？就看着他们这么拖下去？”苏青檀问。
司马烬的目光，转向了王大锤。
“老王，你最近武艺是不是有些生疏了？”
王大锤一愣，没明白司马烬的意思：“俺天天练，怎么会生疏？”
“我看未必。”司马烬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听说，这次带头作梗的，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儿子，叫什么……李思源？他不是自诩京城年轻一代的武学天才吗？”
司马烬看着王大锤，一字一句地说道：“明天，你去演武场，找他‘切磋’一下武艺。记住，国难当头，大家心里都憋着火，‘失手’重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
王大锤先是疑惑，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狞笑。
“俺明白了！”
第二天，京城西郊的演武场。
新任京畿守护神王大锤，要与礼部尚书之子李思源公开切磋的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了大批人围观，其中不乏各部院的官员和世家子弟。
李思源手持长剑，白衣飘飘，脸上满是自得。他认为这是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王大锤则扛着那柄巨大的破军斧，站在他对面。
“开始吧。”王大锤懒得废话。
李思源长剑一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正要开口说几句场面话。
王大锤动了。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步踏前，一斧挥出。
破军斧带着一股惨烈的风声，劈了过去。李思源只觉得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袭来，他手中的长剑瞬间被震飞，整个人像是被一头蛮牛撞中，倒飞出去十几丈，落下时，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发出了骨骼碎裂的声响。
全场寂静。
王大锤收回斧头，扛在肩上，环视了一圈那些脸色发白的世家子弟和官员，瓮声瓮气地说道：
“国难当头，谁要是还敢磨磨蹭蹭，不把心思放在赈灾救民上，俺的斧子，可不长眼。”
说完，他看也不看在地上惨叫的李思源，转身大步离去。
当天下午，所有被卡在城外的赈灾物资，全部顺利入城，开始向灾民发放。
僵局，被这蛮不讲理的一斧头，彻底打破。
深夜。
司马烬正在批阅重建的规划文书，一个虚弱的魂魄，突然在他面前凝聚成形。
那是他派出去的鬼魂之一，此刻已经变得透明，随时可能消散。
“大人……”鬼魂的声音断断续续，“找到了……秘文阁……但是……”
“说。”司马烬放下笔。
“我们……找到了设计秘文阁的那个总匠师的执念之魂。他没有恶意，只是守着他的作品。他不肯说出任何关于‘祭海古礼’的信息。”
“他提了什么条件？”司马烬问。
“他说……”鬼魂努力地传递着信息，“他说，想知道他‘杰作’的秘密，就要先证明有资格继承。他要求大人……为他寻来一块当年用于建造秘文……文阁核心横梁的材料。”
“什么材料？”
“天外陨铁。”
鬼魂说完最后四个字，便在司马烬面前彻底消散，化作一缕青烟，回归虚无。
司马烬坐在书房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事情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一个最根本的难题上：材料。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传令，召赵玄入宫议事。
半个时辰后，赵玄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他身上还带着军营里的风尘。
“大人，这么晚召我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需要天外陨铁。”司马烬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赵玄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天外陨铁？此物乃天外奇石，百年难得一见。大人要它何用？”
“开启秘文阁的关键。”司马烬言简意赅。
赵玄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再多问，只是果断地点了点头：“我立刻去查内廷府、军器监和皇家宝库的所有卷宗。如果这世上还有天外陨铁，就一定会有记录。”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去，行动效率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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