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滚落的声音刚停，地面震动就跟着来了。
萧云谏站在原地没动，剑还插在身侧。他盯着前方，呼吸放轻。凤昭的刀已经出了一半，火光在刀刃上跳了一下。白芷的手按在药囊上，指尖碰到银针。赤焰低吼了一声，耳朵贴着地面。
可等了几息，什么都没冲出来。
风又吹了一下，雪粒打在脸上。远处营地的火堆还在烧，烟往上飘。刚才那场仗打得凶，敌人退得也快，像是被什么东西吓走的。
萧云谏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雪岭深处。
“祭坛。”他说。
凤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一皱。“现在去？”
“现在。”萧云谏拔起青霄剑，“敌人不会只来一次。我们守得住一晚，守不住十夜。”
白芷站到他旁边，从怀里拿出一块发烫的石头。“星陨核碎片还在发热，它和祭坛有感应。昨夜战斗时，它的温度变了三次。”
话音刚落，药尘拄着拐杖从营地后方晃出来，头发扎成一撮撮，颜色乱七八糟。他咧嘴一笑，手里撒了把彩色粉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灵气乱了百年，封印松动不是意外。”他声音沙哑，“是时候了。北境祭坛要是再不修，等下一次星坠，咱们连骨头都会被吸干。”
几个士兵面露惧色，没人说话。
凤昭抬手一挥，日曜刀指向祭坛方向。“昨夜三百人死守防线，图的是活命。今天修祭坛，图的是不用再死。”
她看向萧云谏：“你带头，我断后。”
一行人出发时天刚亮。雪地难行，但没人喊累。赤焰走在最前面带路，鼻子不停抽动。药尘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撒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到了祭坛入口，六角形黑石台沉在冰层下，表面裂开几道缝。符文暗淡，有些地方已经脱落。
萧云谏伸手碰了下石板，掌心发麻。
“机关还在运转。”他说。
赤焰想往前踩，被萧云谏一把拉住。“不能硬闯。”
他闭眼等子时听潮，可现在不是时间。只能靠自己判断。
凤昭蹲下，手指抹过地面一道刻痕，突然扬手，一团火甩出去。火焰贴着地面蔓延，照出几条隐形红线，在空中交错。
“陷阱。”她说，“踩错一步，万箭穿心。”
白芷从玉葫芦里取出一根银针，手腕一抖，银针飞出，钉进其中一条红线的节点。红光闪了两下，熄了。
药尘拍腿大笑：“动静相济！破得妙！”
可他们刚踏进第一块石板，脚下猛地一沉。地面裂开，火焰箭从四面八方射来。萧云谏挥剑格挡，火星溅到脸上。凤昭一刀劈下，火浪推开箭雨。白芷拉着药尘往后跳，险些跌进坑里。
“不行！”白芷喊，“机关是联动的，解一个会触发另一个！”
药尘摸着下巴，忽然抬头：“等等……这阵法我见过！三脉归一，缺一不可！”
“什么意思？”凤昭问。
“要同时有人用剑、火、药三种力量压住核心节点，才能停机关。”药尘指了指祭坛中央的凹槽，“一人不行，必须三人一起上。”
萧云谏点头：“我来持剑。”
凤昭站到右侧：“我控火。”
白芷走到左侧，掏出三个药囊，分别倒出红、蓝、黄三色药粉。“我引药气。”
三人同时出手。
萧云谏将青霄剑插入地面，灵力缓缓注入。剑身轻震，发出嗡鸣。凤昭双手合拢，凤焰凝聚成球，缓缓下沉。白芷结印，药气如丝，缠绕在符文之上。
地面震动加剧。
咔的一声，所有符文同时亮起，又瞬间熄灭。机关停了。
“过了。”白芷喘了口气。
药尘蹦起来：“好！接下来是最后一关——试炼！”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升起三道虚影。一个执剑，一个持火，一个握药。没有攻击，也没有声音，只是静静站着。
“必须通过它们的认可。”药尘说，“不然祭坛不会醒。”
萧云谏盯着剑影，等子时到来。终于，脑中响起那句低语——
“心不动，刃自鸣。”
他闭眼，不再催动灵力，也不去想胜负。只是握着剑，像多年前在剑冢独坐那样，什么都不做，只感受剑的呼吸。
片刻后，青霄剑自己震了一下。
剑影消散。
凤昭看着火影，想起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带队出征。三百人出发，回来只剩四十。她跪在雪地里，烧了自己的披风给伤兵取暖。
她单膝跪地，指尖触碰左臂旧疤，轻声说：“我一直都记得。”
火焰从她掌心升起，火影化作光点，融入她的刀。
白芷面对药影，沉默几秒，打开玉葫芦。她先倒出一颗漆黑药丸，放进嘴里。苦得她皱眉，却没有吐。接着又取出一颗金黄药丸，吞了下去。
“生杀予夺，都在这一口。”她说。
药影微微晃动，随后散开。
药尘哈哈大笑：“成了！药道真义不在救人，也不在杀人，而在‘敢吃’！这丫头，比我强！”
祭坛开始震动。
裂缝扩大，能量乱流冲天而起。石板一块块浮起，符文接连点亮。可光芒越来越狂暴，眼看就要炸开。
“导灵阵！”药尘大叫，“快画阵！”
他撒出七彩药粉，迅速在地上勾画纹路。白芷立刻将星陨核碎片嵌入中心凹槽。能量流稍微稳定，但仍无法控制。
萧云谏站到阵眼位置，剑插地，灵力输出。凤昭站到他身边，凤焰升腾，与剑气交汇。
双力合一，如江河入海。
整座祭坛轰然一震，金光从地底冲上天空。云层裂开，阳光洒下，照在北境大地上。远处山峦回响，仿佛大地在呼吸。
士兵们远远看着，有人忍不住跪下。
药尘瘫坐在石阶上，哼着小调，拐杖敲地打节拍。
白芷蹲在药影消失的地方，指尖沾了点残留的光，幽蓝色，凉得不像灵气。她皱眉，正要细看——
萧云谏突然抬手。
“听潮录有话。”
他闭眼，片刻后睁眼，声音很轻。
“门开了，但里面的东西……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凤昭握紧刀柄，眼神一凛。
白芷收手，药囊扣紧。
药尘的笑声戛然而止。
祭坛中央，最后一道铭文亮起，颜色却是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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