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忧虑。那份刚刚因为两万块钱而带来的巨大喜悦,被张富贵最后那怨毒的眼神冲淡了大半。
她怀里抱着钱,却像是抱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一旁的张建国也吧嗒吧嗒地猛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他也同样为此事忧心忡忡。
张富贵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
往别人家渔网里扔死鱼,半夜拔掉人家菜地的菜苗,这种阴损的招数,他可没少干。以前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现在自家跟**他**彻底撕破了脸,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了。
看着父母那被恐惧和担忧笼罩的脸,张广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知道,这种深入骨髓的胆怯,是父母被贫穷和欺压折磨了一辈子后,留下的烙印。
但从今天起,他要亲手把这块烙印,从父母的生命里彻底抹去!
“妈,爸。”
张广耀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两位老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他身上。
“你们怕他,是因为以前咱们家穷,没底气只能忍气吞声。”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片广阔无垠的大海,眼神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转过身,脸上洋溢着强大的自信,那股气势甚至让张建国都感到了一丝陌生。
“他张富贵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只会欺软怕硬的村头无赖罢了!他敢跟我耍横,我就敢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要是敢背地里使坏,我就有办法让他把吃下去的东西,十倍、百倍地吐出来!”
“这个家,有我。”
“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欺负咱们!”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像是一道道暖流,涌进了王秀英和张建国的心里,驱散了他们心中大部分的阴霾。
是啊。
儿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孩子了。
他长大了,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
“可是……”王秀英还是有些不放心,“强龙不压地头蛇……”
“妈!”张广耀笑着打断了她,“他算哪门子的地头蛇?充其量,就是一条在泥坑里打滚的泥鳅而已。”
他从母亲怀里,又抽出了那捆一万块的钞票,在手里拍了拍,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了。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去镇上办正事!”
他拉起母亲的手,不容分说地就往外走。
“走!买镯子去!今天谁也别想拦着我!”
看着儿子那不容置疑的霸道样子,王秀英所有的担忧,最终都化成了一声无奈又宠溺的叹息。
“你这孩子……”
半小时后,张建国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三轮车,又一次停在了滨海镇的街头。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滨海楼,而是镇上唯一的一家金店——“老凤祥银楼”。
金店的门脸不大,但装修得金碧辉煌。巨大的玻璃柜台里,一排排金灿灿的首饰,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令人目眩的光芒。
王秀英站在门口,拉着张广耀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往里走。
“耀啊,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地方……金贵得很,进去看一眼都得花钱吧?”她一辈子没进过这种地方,显得局促不安。
“妈,都到门口了,你怕什么?”张广耀哭笑不得,“今天咱们就是来消费的上帝!走,儿子给你撑腰!”
他半拉半拽地,把母亲拖进了店里。
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店员,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标准微笑。
“先生,女士,欢迎光临请问想看点什么?”
当她的目光,扫过张广耀一家三口那朴素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寒酸的穿着时,那笑容里,明显地就淡了几分。
尤其是看到王秀英那双布满老茧和泥垢的手时,她的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了一丝轻蔑。
又是一家子只看不买,来蹭空调的穷亲戚。
“我们……我们就是随便看看。”王秀英被店里那金灿灿的阵仗和女店员审视的目光,弄得更加紧张了,说话都有些结巴。
张广耀却毫不在意。
他在大城市里,早就见惯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嘴脸。
他径直走到柜台前,指着一排黄澄澄的金手镯开口问道:
“你好,把你们这里最粗、最重、最闪的镯子拿出来给我妈试试。”
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里的那份从容和直接,让女店员愣了一下。
她重新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心里有些犯嘀咕。
这小子,穿得不怎么样,口气倒是不小。
不过,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职业操守,她还是戴上白手套,从柜台里取出了一只看起来分量最足的龙凤呈祥款式的金手镯。
“先生,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的最新款,‘富贵龙凤’,寓意特别好。用的是999足金,重三十五克,今天的金价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张广耀已经摆了摆手。
“不用介绍那么详细,直接给我妈戴上试试。”
“哎……好。”
女店员将那只金灿灿的镯子,小心翼翼地,往王秀英那只因为常年干活而有些变形的手腕上套去。
王秀英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当那只冰凉而沉重的金镯子,稳稳地套在她手腕上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像是触了电一样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抬起手,在灯光下,看着手腕上那片璀璨的金色,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太好看了。
这辈子,都没戴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妈,喜欢吗?”张广耀笑着问道。
“喜……喜欢。”王秀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下一秒,就立刻把手缩了回来,慌张地说道,“太……太贵重了!我一个农村老婆子,戴这个干什么!快!快给人家摘下来,别给弄坏了!”
女店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笑意。
张广耀却按住了母亲的手。
他转头,看着那个女店员,平静地问道:
“这个镯子,算上工费一共多少钱?”
女店员瞥了他一眼,随口报出了一个她认为足以吓退对方的数字:
“今天的金价是488一克,三十五克,再加上我们的工艺费,一共是一万八千三百块。”
说完,她就准备伸手,把镯子取下来了。
在她看来,这笔买卖根本不可能成交。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张广耀听完这个价格,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
他将袋子放在玻璃柜台上,从里面拿出了那捆扎得结结实实的、一万块的钞票。
然后,又从另外那捆钱里,数出了八千三百块,和那一万块并排放在了一起。
“刷卡,还是现金?”
他看着女店员,淡淡地问道。
整个金店,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女店员那职业化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柜台上那堆成一座小山的红色钞票,大脑一片空白!
她身后的另外几个店员,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就连王秀英和张建国,都再一次被自己儿子这石破天惊的举动,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要花将近两万块钱,买一只金镯子?
“你……你……”
女店员结结巴巴了半天,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看着张广耀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轻蔑和不屑,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愕然是难以置信!
这哪里是什么穷亲戚!
这分明就是一位穿着“国王的新衣”的隐形富豪啊!
“现……现金!收现金!”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脸上的笑容,热情得能把冰块融化!
“先生!您稍等!我马上给您包装!再送您一套我们最顶级的黄金保养套装!”
她手脚麻利地开始验钞、开票那殷勤的样子,恨不得当场认张广耀当干哥。
张广耀没理会她的前后变化,只是转过头,看着早已呆若木鸡的母亲温柔地笑了。
“妈,现在它是你的了。”
王秀英抚摸着手腕上那沉甸甸的镯子,看着柜台上那堆红色的钞票,又看了看自己儿子那张年轻而坚定的脸,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对旁边的老伴说:
“老张……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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