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发的效率很高。
不到十分钟,他就领着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张广耀家的院子。
“广耀!人我给你叫来了!”
张广耀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了赵德发身后的两个人身上。
左边那个,个子不高,但头特别大,几乎占了身高的四分之一。皮肤黝黑,眼神里透着一股老实巴交的憨厚劲儿。他就是孙大头。
右边那个,则是个瘦高个,眼眶深陷,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模样,嘴角还习惯性地叼着一根枯黄的稻草。他就是陈六子。
这两人,和赵德发一样都是张广耀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村里有名的“四人帮”。
只不过,张广耀后来考上大学走出了渔村。而他们三个则因为各种原因,早早地辍了学,留在了村里,继承父辈的衣钵,成了新一代的渔民。
“耀哥!”
孙大头看到张广耀,憨厚地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陈六子则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德发火急火燎地把我们叫过来,说你要带我们发大财?”陈六子吐掉嘴里的稻草,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张广耀,那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怀疑。
“广耀,不是我说你。你在城里混不下去,回村里我们当兄弟的,没二话。但你可别学人家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销,把兄弟们都给坑了。”
他的话,说得直接又难听。
孙大头赶紧在旁边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急道:“六子!你瞎说什么呢!耀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瞎说?”陈六子嗤笑一声,指了指院子里那两大桶还在蠕动着的沙蚕,脸上露出了和赵德发初见时同款的嫌弃表情,“就靠这玩意儿发财?德发说,这玩意儿一斤能卖一千块?我看你们俩是穷疯了吧!”
显然,赵德发在来的路上,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跟他们吹嘘了一遍。
可结果,却是起了反效果。
看着陈六子那一脸“你们在逗我玩”的表情,赵德发急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玩意儿,真能卖一千块一斤!我们刚从镇上回来亲手赚了一万块!”
“得了吧你!”陈六子撇了撇嘴,“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万块长啥样?吹牛逼也不打草稿。”
“你……”赵德发被噎得满脸通红,气得就要撸袖子。
“好了,德发。”
张广耀伸手,拦住了暴躁的发小。
他看着一脸不信的陈六子,和旁边那个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同样充满了疑惑的孙大头,笑了。
他知道,跟他们讲再多的大道理,画再大的饼都不如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来得实在。
“六子说得对。”张广耀点了点头,“发财这种事光靠嘴上说,确实太空了。”
他转过身,从墙角,拿起了父亲平时用来在码头边钓着玩的一根最普通的、两米多长的旧竹竿。
鱼竿因为年头久了,表面已经包上了一层油润的浆,鱼线是那种最粗的尼龙线,鱼钩更是大得能直接挂块猪肉。
整套装备,突出一个“简陋”。
他拿起鱼竿,又从桶里,捏出了一条最肥硕的、还在拼命扭动挣扎的极品大沙蚕。
“走吧。”
他对着早已看傻了的三人,扬了扬下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叫‘神级鱼饵’。”
十分钟后,龙牙湾简陋的码头上。
四人一字排开。
张广耀站在最中间,手里拿着那根简陋的竹竿。
赵德发、孙大头和陈六子,则像是三个好奇宝宝一样,围在他身边,伸长了脖子看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广耀,你这是……要钓鱼?”孙大头憨憨地问道。
“不然呢?”
“就……就用这破竿子?”陈六子一脸的不屑,“连个渔轮都没有,线都不一定能甩出去五米远。再说了,这大白天的,码头边上人来人往的,船也多,哪来的鱼给你钓?”
张广耀没理会他的嘲讽。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将那条还在他手指间疯狂蠕动的“海黄金”,挂在了那枚巨大的鱼钩上。
他挂饵的方式,也很特别。
没有将鱼钩完全穿透沙蚕的身体,而是只用钩尖,在沙蚕的头部,轻轻地勾住了一点点表皮。
这样一来,整条沙蚕,都能在水下,以最鲜活、最舒展的姿态,尽情地扭动将它那对所有鱼类都堪称“致命”的气味和动态,最大限度地散发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都没有用力甩竿。
只是随手,将挂着鱼饵的钩子,往面前那片看起来浑浊不堪、漂浮着些许油污的海水里轻轻一荡。
“噗通。”
一声轻响,鱼饵入水。
陈六子见状,撇了撇嘴刚想开口再嘲讽两句。
可就在下一秒!
异变陡生!
只见,那根刚刚才沉入水中的、毫不起眼的尼龙鱼线,在瞬间就被一股从水下传来的、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猛地向下一拽!
“唰!——”
那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旧竹竿,在刹那之间,就被拉成了一个极其夸张的、近乎满月的恐怖弧度!
竹竿的竿身,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蛮横的力量,当场折断!
“我操!”
张广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咬口,给吓了一跳!
他双手死死地握住鱼竿,双腿扎稳马步,整个身体的重心,都猛地向后仰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没有被那股巨力,直接拖进海里!
他感觉自己钓住的,根本不是一条鱼!
而是一头……正在海底高速狂奔的……蛮牛!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张广耀的脸都涨红了,冲着旁边早已被吓傻了的三人,嘶吼道!
“哦!哦哦!”
赵德发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怪叫一声,也顾不上许多了,一个箭步冲上前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张广耀的腰!
孙大头和陈六子,也终于如梦初醒!
两人脸上的轻视和怀疑,早已被一种极致的、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震惊所取代!
他们也嗷嗷叫着冲了上来,一个抱住赵德发的腰,另一个则直接扑了上去,用双手死死地攥住了那根已经弯曲到了极限的鱼竿!
码头上,出现了极其滑稽而又震撼的一幕!
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像拔河一样,用一种近乎原始的、叠罗汉的方式,对抗着水下那个未知的、恐怖的巨物!
所有人的脸,都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蚯蚓一般,根根爆起!
“拉!给老子拉住!”
“我操!什么玩意儿!力气也太他妈大了!”
“不行了!竿子要断了!要断了!”
“我……我的手!快抽筋了!”
“砰!——”
就在四人即将被拖下水的前一秒,那根早已不堪重负的尼龙鱼线,终于到达了它的承受极限!
一声脆响!
鱼线,应声而断!
四人因为用力过猛,齐刷刷地向后倒去,人仰马翻地,摔成了一团!
整个码头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人鱼之间的角力,从未发生过。
只有那根被四人扔在地上的、已经恢复了笔直的旧竹竿,还在微微地颤抖着,诉说着刚才的惊险。
四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个个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极致的震撼!
足足过了半分钟,陈六子才第一个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他走到码头边,看着那根断掉的、还在水面上微微飘荡的鱼线,又转过头用一种看神仙、看妖怪看外星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张广耀。
他那张总是挂着懒散和不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一片呆滞和空白。
他走到张广耀面前,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变了调的充满了无尽悔恨和震惊的、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话:
“耀……耀哥……”
“我……我错了……”
“我他妈的……有眼不识泰山!”
“你那玩意儿……别说一千块一斤了,就是两千块一斤都有人抢着要啊!”
孙大头也爬了起来,他走到张广耀身边,看着他憨憨地,却又无比认真地问道:
“耀哥,你刚才……是不是……把龙王爷给钓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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