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声闷响刚落,燕南泠的手就收得更紧。她没回头,也没松开萧无痕的手腕,脚下的台阶还在,但空气变了。热浪扑面而来,不是之前那种灼人的实感,而是从骨头里往外烧的闷热。
她立刻闭眼。
眼皮一合,画面却更清晰——白墙、绿帘、金属器械倒在地上,血顺着地面的缝隙流进下水口。手术灯碎了一地,玻璃渣里映出几张脸,都是她没能救回来的人。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重叠在一起,像针扎进太阳穴。
她咬住牙根,强迫自己不动。
这不是真的。她在心里说。没有血腥味,没有湿滑的触感,她的手还是干的。这只是幻觉。
她抬手摸向残卷,纸面滚烫,几乎要烧起来。三个字一闪而过:破幻诀。紧接着,四个新字浮现——凝神观心。
她睁开眼,火光冲天。
四周全是燃烧的梁柱,地面裂开,底下是翻涌的红光,像岩浆,又不像。她站在中间,四面八方都是伸出来的手,抓向她的脚踝。她低头看,自己还穿着那身靛青布衣,腰间的药囊也在,匕首没丢。
她抬起右手,指尖用力掐进掌心。痛感传来,头脑清醒了一瞬。
“萧无痕!”她喊。
没人应。
她猛地转身,看见他跪在五步外,双手抱头,肩膀绷得死紧。他面前没有火海,只有一片雪地。一个小男孩坐在雪中,身上单薄,抬头望着一个远去的背影。女人走得很快,头也不回。男孩张嘴喊了什么,可风太大,听不见。
燕南泠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肩。
“醒过来!”她用力晃他,“那是以前的事,你已经不是那个孩子了!”
他没反应,呼吸急促,额角全是汗。
她松开他,迅速从药囊里取出一根银针,扎进他手腕的穴位。他身体一震,手指抽动了一下。
够了。她收回针,转而用指甲狠狠划破自己的食指。血涌出来,她顾不上擦,在左手掌心一笔一划写下那四个字——凝神观心。
写完最后一个点,残卷突然震动。一股凉意顺着指尖窜上手臂,像是有水流进了血管。她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拉回身体本身。
脚底有触感。石阶是硬的,边缘有些粗糙。风是冷的,吹在脸上带着山里的土气。她的呼吸虽然快,但节奏还在。这些是真的。
她闭上眼,不再看那些画面。
火光退了半寸。
她开始数自己的心跳。一、二、三……数到二十,再从头来。她同时回想自己最后一次采药的地方——山阴坡,草叶贴着小腿,露水打湿了裤脚。她记得那种湿冷,记得脚下泥土的软硬。
现实一点一点挤进来。
她睁开眼,火势弱了。那些伸出来的手消失了,地面也不再裂开。远处的雪地也淡了,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她转头看向萧无痕。
他还跪着,但手放下了,眼睛闭着,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什么。
“你能听见我吗?”她问。
他点头,很轻。
“跟着我说。”她压低声音,“你现在站着,脚下是石阶,风吹在右脸。”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哑。
“你手里有剑,你是暗卫首领,你不是那个被丢下的孩子。”
他又重复,这次声音稳了些。
她继续引导:“想你练剑时的感觉,剑柄的纹路,脚步落地的重量。别去看那些影子,它们留不住你。”
他慢慢站了起来,一只手扶着剑鞘,另一只手撑在地上。他脸色发白,但眼神回来了。
“你还记得我们出城那天吗?”她问,“你给我披风,说夜里寒。”
他看了她一眼,喉结动了动。“我记得。”
“那是真的。现在也是真的。”
两人对视片刻,周围的火光终于彻底消退。天空恢复黑暗,没有星月,只有前方幽幽亮起一层青光。一条石阶从他们脚下延伸出去,长满苔藓,两侧立着断裂的石灯。台阶向上,通往更深的黑暗。
燕南泠低头看自己的掌心。血写的字还没干,残卷静静躺着,表面不再发光。
她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她撑住膝盖,稳住身体。
萧无痕站在她旁边,一手按剑,目光扫过四周。他的呼吸还没完全平复,但已经能保持警惕。
“刚才……”他开口,声音低,“你叫我别看。”
“我看出来了。”她擦掉掌心血迹,“你们暗卫靠眼睛活着,可这里的眼睛会骗你。”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重新将残卷收进袖中,动作比之前慢。刚才那一阵心神消耗太大,脑子像被掏空过一遍。她靠着石壁站了一会儿,等力气回来。
“我们得上去。”她说。
“上面可能还有陷阱。”
“我知道。可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能停。”
她迈步向前,踩上第一级台阶。石面湿滑,她小心落脚。萧无痕跟在她身后半步,剑未出鞘,但随时能动。
台阶不宽,仅容一人通过。两侧是陡坡,长满枯藤。往上走了十几步,空气变得更沉,呼吸都费力。她停下一步,喘了口气。
“你还行吗?”他问。
“还能走。”她抹了把额头的汗,“你呢?”
“没事。”
她继续往上。越走越高,下方的入口早已看不见。四周安静得异常,连风声都没有。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石头上。
忽然,她停住。
前方三级台阶处,石面颜色不一样。偏灰,和其他地方的青黑不同。
她蹲下,伸手摸了摸。表面平整,但温度略低。
“有问题。”她说。
萧无痕走近,盯着那块石头。“机关?”
“可能是。”她从药囊里取出一根细铁丝,轻轻插进石缝。铁丝进去一半,碰到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立刻后退。
下一瞬,那块石头猛地下沉,左右两侧的崖壁同时射出数支短箭,钉入对面石壁,箭尾还在颤。
她看着那些箭,眉头皱紧。
“这是活的。”她说。
“什么意思?”
“它刚才没动静,是我们触发了才启动。说明这个机关……能判断什么时候该动。”
萧无痕盯着那块下沉的石头。“也就是说,它知道我们在哪里。”
“对。”她站起身,“接下来每一步都得小心。不能再靠眼睛。”
她从腰间解下匕首,走到前面,把匕首轻轻放在下一级台阶上。然后退后。
匕首静止几秒,突然被一股力量掀飞,撞在墙上,掉落下来。
她眯起眼。“它认重量?还是步伐节奏?”
萧无痕抽出剑,递到她面前。“试试这个。”
她接过,把剑横放在台阶上。剑比匕首重,放上去后,没有反应。
她等了十息,剑还在。
“不是重量。”她说。
她又取一根麻绳,绑上小石块,轻轻抛到下一级台阶上。绳子落下,台阶没动。
她皱眉。“也不是突然的冲击。”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残卷,摊在掌心。纸面平静,没有提示。
她闭眼,回忆刚才两次触发的情况——第一次是她亲手踩上去,第二次是匕首落地。两者都是直接接触,且由她主导。
她睁开眼,看向萧无痕。
“你来走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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