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恶意不再是模糊的低语，它变成了一把烧得通红的尖锥，狠狠扎进了林深的精神世界！
一瞬间，他眼前的所有东西都扭曲、变形，现实像鸡蛋壳一样脆弱，“咔嚓”一声就碎了，露出了背后让人喘不过气的恐怖真相。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雪白得刺眼的实验室里，空气里全是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冰冷气味。
一眼望过去，一排排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个表情麻木的孩子。他们的胸膛都被剖开了，密密麻麻的导线像毒蛇的藤蔓，一头扎在他们还在跳动的心脏上。每一次心跳，都变成一道道绿色的数据流，显示在墙壁巨大的屏幕上。
而在其中一张手术台的正中央，一个瘦小的男孩正死死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得像纸，汗水把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他的眼神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种像野兽被逼到绝路时才会有的凶狠。
那张脸……分明就是小时候的他自己！
“嗡——！”林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他猛地从这段不属于他的“记忆”里挣脱出来，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它在偷看我的记忆……不对！”他的瞳孔猛地缩小，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脑海，“这不是偷看！是我的系统……我的系统正在被强制唤醒！被一个级别更高的权限强行打开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精神对抗，这是藏在他身体里的后门程序被激活了！
敌人不是在攻击他，而是在“回收”他！
“该死！”林深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他再也顾不上维持那个保护大家的领域了，用一种砍掉自己手臂般的决心，瞬间切断了自己和系统之间最深的那根精神连接线。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活人亲手扯断了自己的脊椎神经，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但他硬是咬牙挺住了。
“灰鸽！”他声音嘶哑地咆哮，因为太痛苦，声音都变了调，“立刻！马上！切断所有无线信号！改用最原始的有线连接！我绝不能再让它们偷走哪怕一丁点数据！”
切换成手动模式之后，操控那个巨大结界的压力一下子增大了上百倍。林深的脸色白得像死人，身体晃晃悠悠，眼看就要站不稳了。
苏晚棠立刻发现他不对劲，一个箭步冲上前想扶住他：“林深！你怎么了？”
“别碰我！”林深反应极大，反手用力把她推开，推得她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的眼神里没有讨厌，只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着急：“它能通过接触传染！离我远点！会被它污染意识的！”
苏晚棠被他吼得愣了一下，但她只用了零点一秒就明白了过来。
意识污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战斗了，这是一场决定“你自己还是不是你自己”的战争！
一旦被污染，你就不再是你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像猎豹一样扑向角落里还在痛苦抽搐的阿铁。
她飞快地从战术背心里抽出一张薄得像蝉翼的银色贴片，精准地贴在了阿铁粗壮的后颈上。
“听着，阿铁！”苏晚棠的声音清冷又坚定，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直接切开了他混乱的思绪，“那些不是冰冷的铁块，不是工具！它们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是你的骨头，是你的爪牙！现在，忘了你怎么用手，用你的脑子去想——你想让它们怎么动，它们就得怎么动！”
自制的神经阻断贴片暂时挡住了精神冲击带来的痛苦，阿铁颤抖的眼皮慢慢睁开了。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周围散落一地的金属废料。苏晚棠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脑子里最深的那把锁。
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那笑容非常纯粹，带着一种野性的力量。
“我……懂了。”
下一秒，他两只手猛地拍在已经裂开的地面上！
“轰——！！！”
整条长街，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所有的井盖、路灯杆、空调外机、报废汽车的车门……只要是金属做的东西，都像被赋予了生命，像活蛇一样挣脱了固定它们的螺栓，呼啸着飞到了半空中。
它们在空中高速旋转、互相碰撞、重新组合，发出刺耳难听的金属摩擦声，最后，竟然在林深面前，组合成了一面巨大无比、厚重结实的旋转铁盾！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头叫做“影噬者”的怪物，发出一道无形的精神利刃，呼啸着朝林深射来，重重地撞在了这面刚刚组成的铁盾上！
“铛——！！！”
一声震得人耳朵发麻的巨响传来，铁盾剧烈地摇晃起来，无数铁片被震得粉碎，但最终还是稳稳地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机会来了！
林深看准这个空档，强忍着脑子像被撕裂的剧痛，眼睛里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激活了他藏到最后、压箱底的能力。
“金属溯忆·群体共鸣！”
他的感知能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不再局限在自己的身体里，而是像涨潮的海水一样蔓延出去，覆盖到了空中每一块漂浮的废铁上。
他闭上眼睛，嘴唇轻轻动着，发出低沉而又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就好像在跟无数个古老的灵魂说话。
“你们……有谁不是被人嫌弃、被人随手扔掉的？”
“有谁没挨过铁锤的砸，没淋过冰冷的雨，没被埋在又脏又臭的泥土里？”
嗡……嗡嗡……
空中漂浮着的无数金属废料，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声，像是在回应他的问题，又像是在哭诉自己被遗弃的悲惨命运。
林深猛地睁开了双眼，瞳孔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用力一挥手臂，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现在，都给我听好了——你们的仇，我来替你们报！”
“吼！！！”
仿佛是收到了最高指令，刹那间，所有悬浮的金属彻底疯狂了！
冰箱门的边缘自己变得像刀一样锋利，高速旋转起来，变成了死亡的切割轮；建筑用的钢筋互相缠绕，拧成了一根根粗大的链枷重锤；空调压缩机里的制冷剂被瞬间引爆，变成了一个个虽然简陋但推力十足的推进器！
一支完全由废弃金属组成的“复仇军团”，就这样诞生了！
它们带着被人类抛弃的无尽怨恨，再加上林深赋予它们的冲天怒火，一个个不怕死地扑向了从大地裂缝里涌出来的异兽群！
远处，一座伪装成普通民房的观测站里。
一个名叫“蚀心”的女人，正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屏幕上那支混乱又狂暴的金属大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笑。
“被情感驱动的、完全不标准的作战模型……虽然切断了数据流，但最核心的逻辑还是失控了。这种挣扎的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她优雅地伸出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按下了一个鲜红色的按钮。
“启动‘回声协议’，让他……好好听听自己心跳的声音。”
命令下达。
战场中央的影噬者，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它背部的甲壳“咔嚓”一声裂开，六片巨大的、边缘像锯齿一样的金属翅膀，猛地从里面伸展开来！
每一片翅膀上，都刻满了和林深系统界面上一模一样的神秘符文，散发着不祥的幽暗光芒。
影噬者张开了它那没有实体的巨口，没有发出任何看得见的冲击波，但是，一道和林深心跳频率完全同步的低沉声波，却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咚……咚……咚……
林深立刻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攥住了，每跳一下，都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辛苦维持的领域瞬间就开始扭曲变形，刚刚才稳定下来的结界表面，更是“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缝！
“指挥官！”灰鸽的尖叫声在通讯频道里响了起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它在模仿你的基因节律！这是针对你生命本源的攻击！这种级别的权限……只有‘原初样本’才可能拥有！”
原初样本……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林深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实验室里那个瘦小的自己，胸口插满的导线，还有这和自己系统同根同源的符文……一个让他从头凉到脚的真相，几乎就要浮出水面。
难道……我就是这一切的开端？是第一个实验品？！
就在结界眼看要彻底崩溃的最后关头，一声混合着愤怒和决心的嘶吼，响彻了整个战场！
“我爸说过……偷别人东西的，不得好死！”
是阿铁！
他双眼通红，竟然一把挣脱了苏晚棠的保护，庞大的身躯像出膛的炮弹一样，冲着影噬者就猛冲过去。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就是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把两只手狠狠地插进了脚下的柏油马路！
他全身的血管一根根暴起，皮肤下面泛起诡异的金属光泽，仿佛整个人都和这座城市地底下的金属脉络连接在了一起。
“给——我——起——来！”
伴随着他这声撼天动地的怒吼，地面轰然爆炸开来！一条由废弃的地下铁轨道拼接而成的“龙脊巨鞭”，竟然被他硬生生从地底给抽了出来！
这条金属巨鞭足有上百米长，表面还挂着泥土和铁锈，带着大地的厚重和钢铁的愤怒，用尽全力，狠狠地抽打在了影噬者的侧面翅膀上！
“哐！！！”
一声金属断裂的刺耳巨响炸开！影噬者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金属翅膀，当场就被打断了一片！它庞大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
就是现在！只有这一瞬间的机会！
林深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空隙。
他眼中所有的迷茫和犹豫都消失了，只剩下要烧毁一切的疯狂。
他从腰间拔出了那把陪伴他多年、用来修理东西的高周波焊枪，反手就把它狠狠插进了脚下结界最主要的能量通道里，同时引动了身体里最后剩下的那一丝鼎气！
“老子的系统，是老子拆了一座城，一砖一瓦，一个螺丝一个钉子，自己亲手捡回来、修好的——从来就不是你们这些杂碎给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将自己全部的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了进去。
轰隆！！！
一声巨响，整座城市里所有的废铁，仿佛同时发出了一声悲鸣。那坚守了这么久、保护了大家这么久的结界，终于承受不住内部和外部的双重压力，彻底破碎了。
但是，结界碎了，却没有消失。
它化作了亿万个闪烁着寒光的金属碎片，像一片片锋利的刀片，静静地、密密麻麻地悬浮在整座城市的半空中。
那景象，就像一场随时要倾盆而下、毁灭一切的钢铁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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