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溜达走了，背影在废墟扬起的烟尘里显得格外单薄又格外欠揍。
担架旁，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破碎窗框的呜咽，以及雷战喉咙里压抑不住的、带着血沫子的“嗬嗬”声。
他那只没受伤的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油腻腻、沾着酱汁和灰尘的廉价白瓷餐盘。
盘子边缘，一小块干掉的葱花倔强地粘在上面。
副官和医疗队员们像一群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偶，眼珠子跟着林风的身影挪动，直到那背影消失在操场拐角，才如同被解除了石化，集体打了个寒颤，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空气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浓得化不开的荒谬。
“总……总教官……”副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看着雷战手里那个油盘子，又看看雷战灰败的脸色，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稀里哗啦地崩塌重组，“这……这盘子……”
雷战猛地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喉头腥甜翻涌。
他强忍着再次喷血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把那油盘子狠狠砸在担架旁边的碎石地上。
“啪嚓！”
廉价的瓷盘四分五裂，碎片混合着油渍酱汁，溅得到处都是。
这声脆响，像是打破了某种诡异的沉默魔咒。
“收……收敛阵亡者遗体……抢救伤员……封锁……封锁现场！”雷战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启动……最高等级……空间污染消杀程序！一只……一只耗子都不许爬进来！咳咳咳……”
命令下达，军队这台庞大的机器终于再次轰鸣着运转起来。
刺耳的警报重新拉响，但这一次是救援和封锁的信号。
穿着厚重防护服的消杀部队如同潮水般涌向废墟深坑，喷洒着刺鼻的药剂；医疗队穿梭在瓦砾间，抬走伤员和不幸遇难者的遗体；工程车辆轰鸣着开始清理现场，巨大的探照灯将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雷战被小心翼翼地抬上装甲医疗车。
车门关闭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狼藉的废墟，目光扫过地上那摊油渍和破碎的瓷片，最终定格在林风消失的操场方向。
那双被血糊住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恐惧、荒谬、劫后余生、以及一种被强行塞了个垃圾还无法反驳的憋屈。
……
江南市第三武道高中，魔神降临事件，如同一颗超级核弹，在全球高武界炸开了锅！
官方发布的通告语焉不详，只说是“突发性极高危空间裂缝实验事故”，造成“部分设施损毁及人员伤亡”，对“英勇牺牲的城防军将士表示深切哀悼”，并强调“空间威胁已解除，局势可控”。
但小道消息，尤其是当时幸存学生语无伦次、添油加醋的描述，却像野火一样烧遍了全球网络！
“卧槽！真的假的？魔神降临？三头山羊？一爪子拍飞S级大佬？”
“千真万确！老子当时就在隔壁楼！那黑气冲天，空间都裂开了！吓尿了！”
“重点不是魔神！重点是食堂里那位爷！挥手！就他妈挥挥手！魔神的大招拐弯把自己爪子轰穿了！”
“何止！魔神想放大招炸学校，结果那黑球在它自己嘴里‘噗’一下灭了！跟放了个屁似的！”
“最吊的是最后！魔神那么大个儿，被那位爷像赶苍蝇一样随手一挥，直接一个趔趄摔回空间门里了！还tm把门给带上了！关门声我好像都听见了！”
“那位爷是谁？林风啊！F班那个林风！检测仪炸了显示SSS级摸鱼那个！”
“他当时在干嘛？在食堂吃红烧排骨！魔神弄脏了他的排骨和校服，他生气了！”
“雷战总教官知道吧？躺血泊里，被那位爷塞了个油盘子！塞完还嘀咕清理费谁出……”
“行走的因果律武器！谁惹谁倒霉！SSS级摸鱼？这他妈摸的是阎王爷的生死簿吧？！”
“林神！风哥！给跪了！大佬腿上还缺挂件吗？会喊666的那种！”
“江南三武高原地起飞！以后招生简章就写：本校拥有终极战略威慑力量——林风同学的红烧排骨！”
“林神”、“风哥”、“行走的因果律”、“排骨战神”……各种匪夷所思又带着浓浓敬畏（和调侃）的称号，如同病毒般扩散。
林风在食堂角落那张桌子，成了圣地，每天都有学生偷偷跑去瞻仰，甚至有人想抠一块桌板回去供着。
那天的菜单——红烧排骨，也成了三武高食堂的招牌，天天排长队，美其名曰“沾沾神气”。
而风暴中心的林风本人呢？
他正面临一个非常严峻的“现实”问题。
校长办公室。气氛凝重（主要是校长这边）。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此刻眼袋浮肿、明显几天没睡好的老校长，看着眼前这个依旧一副没睡醒模样、校服洗得发白、袖口似乎还有点洗不掉的油渍印子的学生，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在飙升。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和蔼可亲，虽然有点抖：“林……林风同学啊，这次学校……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性损失。你看，旧仓库彻底没了，操场被砸了个大坑，三栋教学楼玻璃全碎，食堂外墙开了个大洞，内部设施也损毁严重……还有那么多课桌椅……”
校长掰着手指头，痛心疾首地细数着。每说一项，他的心都在滴血。重建费用，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林风耷拉着眼皮，看着自己有点开胶的鞋尖，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校长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牙根有点痒，但想起废墟深坑和那个被塞油盘子的雷战，又强行挤出笑容：“这个……重建费用嘛，政府拨款和军部抚恤是有一部分，但缺口……还是很大啊！”他搓着手，图穷匕见，“林风同学啊，你看……你这次……嗯……为学校做出了不可磨灭的……特殊贡献？是不是……也稍微……意思一下？比如，你任务捡的那些材料，听说后来被军部高价‘收购’了？那补偿金……”
林风终于抬了抬眼皮，眼神清澈又无辜：“校长，补偿金我交食堂饭卡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充了三年份的红烧排骨。”
校长：“……” 一口老血差点没憋住。三年份的红烧排骨？！那才几个钱？！那可是一堆爪刃尾筋加血晶！还有那截邪门的管子！军部收购价绝对高得吓人！这小子全充饭卡了？！
“那……那……” 校长有点语无伦次，“那也不能都吃排骨啊！学校重建……”
“哦，”林风像是才想起来，“重建费啊。”他慢吞吞地从校服口袋里掏了掏，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一张十块，两张五块，几个钢镚。他认真数了数，一共二十三块五毛钱。
然后，他把这堆零钱，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校长光可鉴人的红木办公桌上。
“校长，”林风一脸诚恳，“这是我全部积蓄了。捐给学校重建，不用谢。”
校长看着桌上那堆零钱，又看看林风那张无比“真诚”的脸，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颤抖着手指着那堆零钱：“二……二十三块五毛？全……全部积蓄？”
“嗯，”林风点头，“昨天买可乐花了一块五，不然有二十五。”
“噗——” 校长终于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在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厚达几十页的《关于请求特殊贡献学生林风同学支援校园重建的若干建议（草案）》上。茶水混合着墨迹，迅速洇开一片。
林风看着校长狼狈的样子，几不可察地撇了下嘴，小声嘀咕：“……校长你也太激动了，钱不够也不用喷水啊，这文件都湿了……”
校长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心脏病要犯了。
他无力地挥挥手，声音虚弱：“走……你走……赶紧走……” 再跟这小子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桌上那个镇纸（一块价值不菲的灵玉）砸过去。
林风如蒙大赦，转身就走，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一丝丝。走到门口，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回头，非常“贴心”地提醒了一句：“对了校长，食堂靠墙那张桌子，我吃饭坐惯了，重建的时候……别给我换了啊。”
校长：“……”
……
林风“捐”出二十三块五毛“巨款”支援校园重建的光辉事迹，不知被哪个办公室的小喇叭传了出去，瞬间又引爆了一波新的网络狂欢。
“哈哈哈！二十三块五！风哥威武！”
“校长：我特么谢谢你啊！”
“三年份的红烧排骨？风哥果然不忘初心！”
“我宣布！风哥就是我的偶像！这操作太骚了！”
“校长喷水图（模糊版）谁有？求资源！”
“林神语录”开始疯传：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对魔神）
——“赔钱啊？！”（对魔神）
——“这文件都湿了……”（对喷水的校长）
——“别给我换桌子。”（对校长）
……
就在网络上一片欢乐（校长除外）的时候，真正的暗流，在普通人无法触及的层面汹涌澎湃。
江南市，全球高武防御联合指挥部（GdF）东南分部，绝密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着寥寥数人，但每一个都气息沉凝如山岳，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们肩章上的徽记，最低也是将星闪烁，甚至有几位佩戴着代表超越S级力量的、流淌着暗金色泽的特殊纹章。巨大的全息投影悬浮在会议桌中央，反复播放着几段画面：
食堂监控视角下，林风挥手，魔神光束拐弯；
林风再次挥手，魔神灭世黑球熄灭，趔趄摔回漩涡；
林风把油盘子塞给血泊中的雷战；
以及，校长办公室里，林风掏出二十三块五毛钱的“光辉”时刻。
画面定格在林风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
“分析结果。”坐在主位，肩章有三颗暗金纹章的老者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厚厚眼镜片的研究员立刻起身，语速飞快：“目标林风，所有行为期间，无任何主动能量波动！无精神力外溢！生理指标平稳，心率、血压甚至低于常人静息水平！其‘能力’发动，完全违背现有能量守恒及精神力干涉规则！初步判定……其天赋【绝对摸鱼】描述之‘被动效果’，具有绝对性、优先性、不可抗力性！效果强度……无上限！至少，魔神级攻击无效化！”
“威胁评估。”另一名面容冷峻如刀的将军开口。
“极度危险！极度不可控！”情报部门的负责人立刻接话，“其能力发动无征兆，无消耗，无逻辑可循！动机不明！唯一可观测的‘触发点’……似乎是‘打扰其休息\/进食\/造成其不便’？一旦其主观认定受到‘打扰’或‘损失’，被动效果将自动触发，且效果……极其恐怖！魔神即是前车之鉴！将其视为‘人形天灾’或‘移动的规则漏洞’毫不为过！”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魔神级攻击无效化……人形天灾……移动的规则漏洞……这些词汇，每一个都重若千钧！
“接触策略。”主位的老者再次开口，目光扫过众人。
“绝对不能招惹！”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
“保持最高等级观察！非必要，零接触！”
“满足其一切……合理及不合理的生活需求！务必确保其心情舒畅！尤其……保证其食堂红烧排骨的供应质量与数量！”后勤部的将军一脸严肃地补充，引得旁边几人嘴角抽搐。
“尝试建立……极其极其迂回、极其极其温和、不带任何强迫性的沟通渠道？比如……通过其班主任？或者……送他一张顶级游戏卡带？”有人小心翼翼地提议。
“另外，”情报负责人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全球各大势力，均已通过各自渠道获知江南市事件核心信息。自由灯塔联邦‘创世之眼’、欧罗巴联合体‘圆桌议会’、北境沙皇‘冬宫’、甚至一些隐秘的古老世家和地下组织……均已启动最高级别预案。目标林风，已成为全球最炙手可热……也最令人恐惧的‘资源’！争夺……或毁灭的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老者的手指在合金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他看着全息投影里林风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缓缓开口：“GdF最高指令：目标林风，代号‘咸鱼’，威胁等级永久定为‘混沌’（绝对不可控\/规则级）。执行‘供起来’策略。调拨最高级别资源，满足其在江南三武高的一切生活所需。在其毕业前，江南市……实行最高级别隐性戒严！一只外来的苍蝇，都要给我查清楚公母！”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锐利：“通知‘潜龙’，任务变更：从观察，转为……保姆。确保‘咸鱼’心情愉悦。他心情不好，魔神就是我们的下场！”
……
江南三武高，F班教室。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来。
经历了魔神事件和重建风波，教室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古怪。
大部分学生看林风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好奇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自动在他周围空出一大片“真空区”。
连老师讲课的声音，在靠近林风那片区域时，都会不自觉地放低几个度，生怕打扰了这位爷的“冥想”（睡觉）。
林风对此毫无所觉。
他趴在靠窗的桌子上，睡得正香。
阳光晒在他半边脸上，暖融融的。
桌肚里，塞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有最新款的顶级游戏掌机，有据说能提升睡眠质量的深海陨石枕头，还有一盒包装低调奢华、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顶级雪花和牛排骨？
旁边还贴心地放着一张卡片，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江南市全体市民的一点心意，感谢守护，请笑纳。”
教室门口，两个穿着便装、气息精悍、眼神时刻警惕扫视四周的“新转校生”（潜龙特工），如同门神般杵着。
其中一个的耳朵里，塞着微型通讯器，里面传来上级最新的、带着无比凝重语气的指令：
“……重复，‘保姆’策略最高优先级！目标心情指数，关乎城市安全！他桌上的排骨凉了，立刻用恒温箱送热的过去！他睡觉被蚊子咬了，你们就给我把方圆一公里的蚊子灭绝！听明白没有？！”
特工嘴角微微抽搐，看着教室里那个睡得流口水的少年，低声回应：“明白。保证……咸鱼心情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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