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裤兜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下,打破了这份静谧。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亮起冷白的光——是公司行政部发来的会议通知,标题赫然写着“紧急通报”,会议时间就在十分钟后,措辞紧迫得不容推脱。
他没有多问,眉头微蹙,换上深灰色的外套,指尖勾起车钥匙便出门。
楼道里的感应灯逐层亮起,映照着他沉稳的步伐。
电梯下行时,他拨通了财务部的电话,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确认审计资料是否已归档。
对方答复:昨天下午三点前,所有旧合同副本均已交接完毕,语气笃定。
路上车辆不多,街景在晨雾中模糊成一片灰蓝,但他并未加速,方向盘握得极稳,眼神始终注视前方。
快到公司时,秦婉来电,声音冷得像冰封湖面下的暗流:“你最好准时到场。”
“出什么事了?”他问,语气平静如常。
“等你来了就知道。”她不带情绪地挂断。
车子稳稳停进地下车位,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嘶响。
他刷卡进入电梯,金属门合拢的瞬间,倒影中的他神色不动。
上升途中,手机再次响起——是江辰助理发来的一张内部邮件截图:战略合作备忘录原件失踪,涉及海外基金注资项目,金额逾一亿,字字如刀刻在屏幕上。
邮件末尾赫然标注:根据门禁记录,昨日唯一进入档案室的是林玄。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线冷光。他推门而入时,已有五人就座,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秦婉坐在主位,手中捏着一张打印纸,指节微微泛白,像攥着最后的底线。
江辰站在她身旁,西装笔挺,眉头紧锁,仿佛刚从成堆文件中抬起头来,满脸疲惫中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锋芒。
“你终于到了。”秦婉将那张纸甩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响,
“解释一下,为什么只有你的卡刷过档案室?”
林玄扫了一眼纸上记录的时间:15:17—15:27。断电十分钟,监控中断,恰如一道精心设计的阴影。
“我去取去年的合作合同副本,”他说,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寂静,“岳父让我整理旧档,配合下周审计。”
“那你有没有拿别的东西?”江辰开口,语气看似关切,实则如针般试探,
“那份与北欧资本签署的备忘录原件不见了。”
“我没见过原件,”林玄答得干脆,目光直视对方,“电子系统有存档,纸质版应锁在b区加密柜,需双指纹验证才能开启。”
“加密柜的指纹记录显示无人开启,”江辰摇头,嘴角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但你的门禁卡是最后一个进出档案室的记录。而且——”
他顿了顿,像是在为真相留出回音,
“我们查了电力系统,断电并非故障,而是人为切断总闸三分钟,刚好覆盖那段空白期。”
林玄沉默。
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真正的窃取者并不需要打开加密柜,只需在文件被取出后,趁断电期间进入,取走即可。
而系统只会冰冷地记录谁最后刷过卡——那个名字,恰好是他。
“你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人,”秦婉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现在文件没了,你说你没拿?”
“我可以配合调查,”林玄看着她,目光坦然,“但请别先入为主地认定是我做的。”
“你还想装无辜?”秦婉猛地拍桌,声音炸裂在会议室中央,震得投影幕布微微颤动,
“这几年你在公司干了什么?扫地擦桌子吗?现在连机密都敢偷,是不是觉得没人看得起你,干脆破罐子破摔?”
江辰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婉婉,别激动。我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可能觉得被忽视,一时冲动……但这事性质不同,不能包庇。”
林玄转头看他,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冷笑:
“你什么时候开始管公司安保流程了?我记得你刚回国,还没正式入职。”
江辰脸色微变,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是为公司好。这文件一旦外泄,投资人撤资,整个项目都会崩盘,你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你现在就认定我泄密?”
“证据摆在眼前。”秦婉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叩击,
“如果你现在交出来,还能减轻后果。否则,我立刻报警。”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连空调的嗡鸣都显得刺耳。
林玄站着未动。
手垂在身侧,指尖轻轻碰触裤缝,仿佛在感受某种熟悉的节奏。
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会议桌中央,将那份打印纸的一角晒得发白,边缘微微卷曲,如同命运悄然翻页。
“清者自清。”他说,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无声涟漪。
“你还嘴硬?”秦婉冷笑,唇角扭曲出讥讽的弧度,
“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你恨江辰回来,恨我陪他做方案,恨自己什么都不是。你现在这么做,就是报复!”
林玄看着她,目光平静得近乎悲悯:“你觉得我会因为嫉妒去偷公司文件?”
“不然呢?”她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破音,
“五年来你除了做饭打扫,哪件事证明过你自己?突然说要配合审计,偏偏那天文件就丢了?你当别人都是傻子?”
江辰插话,语气诚恳得近乎虚伪:
“其实我能理解他压力大。但不管怎么说,东西必须找回来。
如果他现在愿意主动承认,我们可以协商处理方式,不至于闹到警方。”
林玄没理他,只对秦婉说:“你要报警,我不拦你。但我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你还犟?”秦婉抓起手机,指尖狠狠按下拨号键,“我现在就打110。”
江辰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动作温柔却带着掌控意味:“婉婉,再给他一次机会。也许他是被人利用了,或者……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
“怎么冒用?”她甩开他的手,怒意翻涌,“门禁卡绑定个人信息,刷一次就有记录!谁都能伪造?”
“理论上确实难以伪造。”江辰语气沉重,仿佛在陈述一个令人痛心的事实,
“除非……他把自己的卡借给别人用过。”
林玄终于笑了下,笑意却未达眼底,像冬日湖面浮起的一缕薄雾:“我的卡从未离身。”
“谁知道呢。”江辰低声说,目光意味深长,“有时候人走投无路,会做出自己都想不到的事。”
秦婉死死盯着林玄,眼神如刀,恨不得剖开他的胸膛查验真心:
“我给你最后十分钟。如果不交出来,我立刻报警。”
林玄依旧站着,纹丝不动,像一座历经风雨却始终屹立的石像。
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辩解会被当作狡辩,沉默则被视为默认。
江辰早已设计好节奏——先让他成为唯一进出档案室的人,再制造断电空档,最后由秦婉亲手将他推上被告席。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如此急迫。
那份备忘录虽重要,但电子档完好无损,短期内不会影响项目推进。
江辰本不必现在动手,除非……他急需一个立即清除障碍的理由。
可他不说。
说了也没人信。
他只是望着秦婉握着手机的手,指甲涂着淡粉色,和五年前婚礼那天一样。
那时她站在礼台另一端,阳光洒在她脸上,笑着说“我愿意”。如今她说“我要报警”。
阳光缓缓移至桌角,映在投影仪开关按钮上,反光刺得他眼睛微微一眯。
他眨了眨眼。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节奏凌乱,带着一丝慌张。
门被推开一条缝,行政助理探头进来,见屋内气氛凝重如铁,迟疑了一下,像被无形的力量推了回去。
林玄转头看去。
助理张了张嘴,还未出声,秦婉便厉声道:“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助理缩回脑袋,门轻轻合上,仿佛连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会议室再度陷入沉寂,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玄仍站在原地,背脊挺直,像一根不肯弯曲的钢钉。
鞋尖距会议桌边缘不到十厘米,仿佛一步之遥便是万丈深渊。
右手垂落,拇指无意识地蹭过裤缝线,那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在压力之下,用最细微的动作维持内心的秩序。
江辰低头看了眼手表,表盘反射出一道冷光:“还有六分钟。”
秦婉没说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似乎正翻找通话记录,指尖微微发抖。
林玄目光掠过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十一点二十三分,缓慢而无情地前行。
距离十二点整,还差七分钟。
他忽然想起昨晚倒掉的那碗粥。
秦母皱着眉说他做的饭没人想吃,语气轻蔑得像在丢弃垃圾。
今天这间会议室里的人,也认为他做的事毫无价值。
可他知道,有些事,并非做了就会被看见。
就像这份文件,明明还在公司某处,却已被所有人视作“丢失”。
“三分钟。”江辰轻声提醒,声音低得几乎像耳语,却如丧钟敲响。
秦婉抬眼,死死盯住林玄,眼中燃着愤怒与失望交织的火焰:“最后一次问你,交不交?”
林玄开口,声音平稳如初:“我没有拿。”
“好。”她拇指重重按下拨号键,手机贴到耳边,“嘟——”的第一声响起,划破死寂。
林玄不动。
第二声响起时,江辰微微松了口气,肩膀下沉,仿佛终于等到尘埃落定。
第三声响起时,门外的脚步声再次逼近,急促而坚定。
这次没有停顿,门被直接推开。
所有人抬头。
助理站在门口,脸色发白如纸,怀里紧紧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双手微微颤抖。
“刚……刚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她声音发抖,几乎不成调,“附件是……是备忘录的扫描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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