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草堂回到苏家别墅的路上,张启云一直沉默着。
窗外街景飞速倒退,暮色渐沉,华灯初上。这座繁华的都市在夜晚展露出另一种面貌,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但张启云知道,在这光鲜的表象下,藏着无数暗流和污浊。
“张医生,你真的不考虑继续住在这里吗?”苏媚一边开车一边问,“你的伤还没好,外面不安全。”
张启云摇摇头:“苏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一直躲在你的庇护下。而且……”
他顿了顿:“我在你这里,反而会给你和你爷爷带来危险。赵明轩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我一直住在这里,他会把苏家也列为目标。”
苏媚咬了咬嘴唇:“我不怕。”
“但我不能连累你。”张启云语气坚定,“苏小姐,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接下来的路,我要自己走。”
车子驶入城西的老城区,这里的建筑低矮破旧,街道狭窄,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对比。这就是江城最大的城中村——西街村。
“到了。”苏媚把车停在一栋五层楼的自建房前,“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房子,她出国了,房子空着。虽然条件一般,但胜在隐蔽。我已经让人打扫过了,也安装了安保系统。”
张启云下了车,打量着这栋房子。外墙斑驳,铁门锈蚀,但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更重要的是,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反而最适合隐藏。
“谢谢。”他真诚地说。
“别客气。”苏媚递过钥匙,“楼上三层是你的,一楼是商铺,租给了一个开小超市的夫妻。他们人不错,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帮忙。我已经交代过了,不会透露你的信息。”
张启云接过钥匙,走进房子。一楼确实是个小超市,货架上摆着各种日用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整理货物。看到张启云,她友善地点点头:“是张先生吧?苏小姐交代过了。我姓王,这是我老公老李。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谢谢王姐。”
二楼和三楼是居住区,虽然装修简单,但家具齐全,收拾得一尘不染。最重要的是,有一个朝南的房间采光很好,张启云决定把它改造成临时的药房和诊疗室。
苏媚帮他把行李搬上来——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就是一个药箱和几件衣服。
“这些药材是我按照你开的单子准备的。”苏媚又拿出一个大箱子,“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另外……”
她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这个你拿着。”
张启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银色的手枪和两个弹夹。
“我不需要这个。”他皱眉。
“我知道你会武功,会玄术。”苏媚坚持,“但有时候,枪比拳头管用。张医生,这不是逞强的时候。赵明轩手下有亡命之徒,他们可不会跟你讲江湖规矩。”
张启云看着那把枪,最终还是收下了:“好,我留着防身。但希望用不上。”
苏媚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临走前说:“拍卖会的时间地点,我会发给你。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了,密码是六个一。还有……小心林晚晴。”
张启云一愣:“为什么提她?”
“我听说,林浩最近在撮合林晚晴和赵明轩。”苏媚说,“林建国的病情稳定后,林浩就急着要把妹妹嫁出去。我担心……林晚晴可能会被利用来对付你。”
张启云沉默片刻:“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送走苏媚,张启云关上门,环视这个临时的家。窗外传来城中村特有的喧闹声——小贩的叫卖、孩子的哭闹、麻将牌的碰撞,还有各种方言的交谈。
这些声音让他想起了监狱。不是那种压抑的寂静,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嘈杂。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嘈杂,反而觉得有一种真实感。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药材分门别类放好,然后开始布置药房。虽然条件简陋,但基本的器械都有:针灸针、火罐、刮痧板、药碾、药秤……
忙完这些,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下楼到小超市买了点吃的,王姐热情地给他打了折,还送了一小袋自己腌的咸菜。
“张先生是医生吧?”王姐边给他找钱边说,“苏小姐交代了,说您医术高明。咱们这片区正缺好医生呢,那些大医院太贵,社区诊所又看不好病。”
张启云心中一动:“王姐,这附近生病的人多吗?”
“多啊!”王姐叹气,“都是些外来打工的,生活不容易,有病也拖着不看。上周隔壁楼的老刘,胃疼了三个月,昨天才查出来是胃癌晚期……唉,要是早发现就好了。”
张启云若有所思。回到楼上,他做了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他在小超市门口挂了个牌子:“中医义诊,免费看诊,只收药费。”
起初没人敢来。城中村的人警惕性高,对这种“免费”的东西总抱着怀疑态度。
直到中午,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犹豫地走过来。孩子约莫三四岁,脸色潮红,蔫蔫地趴在她肩上。
“医生……真的免费看吗?”女人怯生生地问。
“真的。”张启云点头,“孩子怎么了?”
“发烧三天了,去药店买了退烧药,吃下去就好一会儿,药效过了又烧起来。”女人眼圈红了,“我没钱去医院……”
张启云让孩子坐下,摸了摸额头,确实很烫。又看了看舌苔,把了把脉。
“风寒入里,化热伤阴。”他诊断道,“吃退烧药只是治标,要清热滋阴才行。我开个方子,你去抓药,三服药应该就好了。”
他写下药方,又拿出银针:“孩子烧得太高,我先给他扎一针退烧。”
女人有些犹豫,但看着孩子难受的样子,还是同意了。
张启云在孩子的大椎穴扎了一针,注入一丝温和的真气。几分钟后,孩子的体温明显下降,精神也好了一些。
“神了!”女人惊喜地说,“医生,您真厉害!”
“去抓药吧,按方子煎服。”张启云嘱咐道,“这几天注意保暖,别让孩子再着凉。”
女人千恩万谢地走了。这个小插曲很快在城中村传开,下午,陆续来了几个看病的。
大多是些常见病:感冒发烧、腰腿疼痛、胃病、失眠……张启云一一耐心诊治,开方抓药,收费低廉,遇到特别困难的,甚至不收钱。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到傍晚时,小超市门口已经排起了队。
王姐看得目瞪口呆:“张医生,您这一天得看多少人啊?”
“能看多少看多少。”张启云手上不停,“王姐,麻烦您帮我维持一下秩序,按顺序来。”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张启云才松了口气。这一天,他看了三十多个病人,虽然都是小病,但累积下来,也消耗了不少精力。
更重要的是,他真气还没完全恢复,每看几个病人就要调息一会儿。
“张医生,您累坏了吧?”王姐端来一碗热汤面,“快吃点东西。老李说你中午就没吃饭。”
“谢谢王姐。”张启云确实饿了,接过面大口吃起来。
“您真是好人。”王姐感慨,“咱们这儿,很久没来过这么好的医生了。那些大医院的医生,看我们穿得破,态度可差了。”
张启云笑笑:“医者父母心,应该的。”
正吃着,手机响了。是陈文打来的。
“张兄弟,听说你在西街村开义诊?”陈文声音兴奋,“怎么不告诉我?我带兄弟们来帮忙啊!”
“你怎么知道的?”
“西街村有我几个老乡,他们告诉我的。”陈文说,“张兄弟,你现在的处境不安全,一个人在那儿太危险了。我带几个兄弟过去,一来可以保护你,二来也能帮帮忙。”
张启云想了想:“好,那你过来吧。不过要低调,别引起注意。”
“明白!”
半小时后,陈文带着三个兄弟来了。都是以前在监狱里认识的人,出狱后重新做人,现在跟着陈文在物流公司干活。
“张兄弟,你这地方……”一个叫大壮的光头汉子打量着房子,“有点简陋啊。”
“暂时落脚而已。”张启云说,“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陈文摆手,“张兄弟,听说你今天看了三十多个病人?你这身体还没恢复,不能这么累。”
“没事,我心里有数。”张启云问,“疤面刘那几个兄弟怎么样了?”
“好多了!”陈文激动地说,“你上次治疗后,他们都醒了!虽然身体还虚弱,但命保住了!张兄弟,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醒了就好。”张启云松了口气,“让他们好好休养,我开个方子,按时服药,三个月应该能恢复。”
他又问:“最近还有没有人找你们麻烦?”
陈文脸色一沉:“有。昨天有两个陌生人在我们住处附近转悠,被我们发现了,他们就跑了。看那样子,不像善茬。”
张启云眼神一冷。看来赵明轩的人还在盯着他和他身边的人。
“陈哥,你们暂时也搬来这边吧。”他说,“大家住在一起,有个照应。我在二楼还有几个空房间。”
“那敢情好!”大壮高兴地说,“张兄弟,你是文化人,我们是粗人,但有一把子力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接下来几天,张启云的生活进入了新的节奏。
白天义诊看病,晚上修炼恢复。陈文几人帮着他维持秩序,处理杂事,还重新加固了房子的门窗,安装了简易的警报系统。
城中村的居民渐渐接受了这个新来的医生。他们发现,张医生不仅医术高明,态度和善,收费还特别低。有些老人行动不便,张启云甚至会上门看诊。
口碑传开后,连附近几个城中村的人都慕名而来。
这天下午,张启云正在给一个老太太针灸,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让开!都让开!”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推开排队的人群,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为首的是个黄毛,穿着紧身背心,露出胳膊上的纹身。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张启云身上:“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医生?”
张启云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继续为老太太起针:“看病请排队。”
“排队?”黄毛嗤笑,“你知道我是谁吗?这片区归我龙哥管!你在这里开诊所,问过龙哥了吗?”
陈文等人立刻站起来,挡在张启云面前。
“干什么?想打架?”黄毛身后的几个人也围上来。
排队的人群吓得纷纷后退,但没人离开,都在远处看着。
张启云为老太太治疗完,这才转过身:“你们想怎么样?”
“很简单。”黄毛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每个月交三千保护费。第二,龙哥那边有兄弟病了,你得免费看。第三……”
他上下打量张启云:“听说你挺能打?我们龙哥想见见你。”
“如果我说不呢?”张启云平静地问。
“那你就不用在这里混了。”黄毛冷笑,“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诊所?”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陈文几人握紧了拳头,准备动手。
但张启云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走到黄毛面前,直视他的眼睛:“带路吧。我跟你去见龙哥。”
“张兄弟!”陈文急道。
“没事。”张启云淡淡地说,“你们留下,照看诊所。我去去就回。”
黄毛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算你识相。走吧!”
张启云跟着黄毛几人离开诊所,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来到一栋三层楼前。这里看起来是个麻将馆,里面烟雾缭绕,人声嘈杂。
二楼的一个包间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光头,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正叼着烟打麻将。他就是龙哥,西街村这一片的地头蛇。
“龙哥,人带来了。”黄毛恭敬地说。
龙哥头也不抬,继续打牌:“听说你很能打?把我兄弟阿彪的腿打断了?”
张启云平静地说:“我不知道阿彪是谁。”
“装傻?”龙哥终于抬起头,眼神凶狠,“上周在夜市,有个卖烧烤的摊子,你是不是动手打人了?”
张启云想起来了。上周他路过夜市,看到几个混混在欺负一个烧烤摊主,他确实出手教训了他们。其中一个被他踢中了膝盖。
“是我。”他坦然承认,“他们欺负老实人,该打。”
“好!有胆量!”龙哥把麻将一推,站起身,“在我龙哥的地盘上,打我的人,你是不是活腻了?”
包间里的其他人都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张启云。
张启云面不改色:“龙哥想怎么样?”
“两条路。”龙哥伸出两根手指,“第一,赔十万医药费,跪下道歉,然后滚出西街村。第二……”
他狞笑:“让我这些兄弟打断你的腿,然后把你扔出去。”
张启云笑了:“我选第三条路。”
“嗯?”
“我把你们全打趴下,然后继续在这里开诊所。”张启云说,“而且从今天起,你们不许再收保护费,不许欺负这里的居民。”
龙哥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小子,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我这里有多少兄弟吗?”
“有多少来多少。”张启云脱下外套,活动了一下手腕,“我赶时间,诊所还有病人等着。一起上吧。”
“狂妄!”龙哥怒了,“给我上!往死里打!”
十几个混混一拥而上。
张启云眼神一冷,身形如电,在人群中穿梭。他没有使用真气,也没有用玄术,只是用最基本的拳脚功夫——混元拳。
但就是这看似简单的拳法,在他手中却威力无穷。每一拳、每一脚都精准地击中要害,却又留有余地,只伤不残。
三十秒后,包间里还能站着的,只有张启云和龙哥。
龙哥目瞪口呆地看着躺了一地的手下,脸色惨白。
张启云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龙哥,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谈……谈什么?”龙哥声音发颤。
“我刚才说的条件。”张启云在椅子上坐下,“第一,取消所有保护费。第二,不许再欺负这里的居民。第三,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打听几个人。”张启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是那个被他杀死的黑衣人,“这个人,还有他的同伙。我要知道他们在江城的落脚点,以及和谁有联系。”
龙哥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这……这是‘玄’字组的人!你怎么惹上他们了?”
“你认识?”
“听说过。”龙哥压低声音,“‘玄’字组是江城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专门替一些大人物干脏活。据说他们的头目是个玄术高手,非常厉害。张医生,你惹上他们,麻烦大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帮忙。”张启云说,“龙哥,你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人脉广。帮我打听消息,我不会亏待你。”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五万,算是定金。消息准确的话,再加五万。”
龙哥犹豫了。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但得罪“玄”字组……
“龙哥,想清楚。”张启云淡淡地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帮我,拿钱,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或者……”
他看了一眼地上呻吟的手下:“我每天来你这里‘切磋’一次,直到你答应为止。”
龙哥打了个寒颤。刚才张启云展现的身手,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
“我……我帮你。”他咬牙道,“但张医生,咱们说好了,我只负责打听消息,不参与你们的事。”
“可以。”张启云站起身,“有消息就联系我。记住,今天的事,不要外传。”
他走出麻将馆,留下惊魂未定的龙哥和一地伤员。
回到诊所时,天已经黑了。陈文等人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张启云完好无损地回来,才松了口气。
“张兄弟,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事,都解决了。”张启云轻描淡写地说,“以后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他没有细说过程,但陈文几人看他安然无恙,也就没多问。
当晚,张启云照常义诊。来看病的人比白天还多,大多是白天要上班,晚上才有空的打工者。
忙到十点多,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后,张启云正准备关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林晚晴。
她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连衣裙,素面朝天,看起来清瘦了许多。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启云……我听说你在这里……”她声音很轻。
张启云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有事?”
“我给你熬了点汤……”林晚晴把保温桶递过来,“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张启云没有接保温桶,“林小姐,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这里不安全。我让陈哥送你回去。”
“不用!”林晚晴急忙说,“我自己开车来的。启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爸的事,谢谢你。”
“不用谢,那是我的本分。”
“还有……”林晚晴咬了咬嘴唇,“我哥他……他最近和赵明轩走得很近。他们在计划什么事,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我偷听到他们谈话,提到了你的名字……启云,你要小心。”
张启云眼神微动:“你还听到了什么?”
“他们说……说拍卖会之后,就要‘处理’掉你。”林晚晴眼圈红了,“启云,你离开江城吧。去哪儿都好,我……我可以给你钱……”
“我不需要钱。”张启云打断她,“林晚晴,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但你也要小心,你哥和赵明轩,都不是善类。”
“我知道……”林晚晴低下头,“可是我能怎么办?我爸还在医院,公司在我哥手里……我……”
她忽然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启云,当年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那是陷阱,我绝对不会让你替我顶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张启云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三年前,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哭泣,然后心一软,就签下了认罪书。
但现在,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林晚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平静地说,“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我们……各自珍重。”
他转身走进诊所,关上了门。
门外,林晚晴的哭声渐渐远去。
门内,张启云靠在门上,闭上眼睛。
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那是他爱过的女孩,是他愿意用三年牢狱去保护的人。
但人总要向前看。
他睁开眼,目光坚定。
还有两天就是拍卖会。火阳草,他志在必得。
而赵明轩和林浩的阴谋,他也要一一揭穿。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潜龙在渊,终将腾飞。
而这城中村的落脚地,就是他腾飞前的最后一站。
龙游浅水,终归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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