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崔雨茵的书房内安静地燃烧，驱散着初春傍晚的微寒。
她正对着账册，纤细的手指拨动着算珠，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
自从协议达成后，崔雨茵就开始接触王家的产业，当然都是些边角料产业，无关大局，也损失不了什么。
王光录做此决定，也是想试试崔雨茵真正的本事。
看看崔雨茵是不是真的能成为他一脉真正继承人的依仗。
至于崔雨茵…
她想过上与在崔家时截然不同的生活，也想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两年多的时光并未在崔雨茵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份清丽中沉淀了更多难以言喻的沉静。
她的腰背依旧挺直，如同院中那株经冬的修竹，只是眸底深处，那份苍白的底色似乎更深了些。
“小姐！小姐！”小莲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和一丝隐秘之色的颜色，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急切，“回龙县那边…有消息了！”
看着言行极为夸张的侍女，崔雨茵拨算珠的手指顿在半空，抬眸看向小莲，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问：“什么消息？”
她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小莲深吸一口气，凑得更近些，几乎是在耳语：“诚少爷…就是您那位小叔子…他，他报名了！今年开春的童试！”
崔雨茵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一下账册的边缘。
这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看似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圈圈涟漪。
虽然算算时间，崔雨茵也明白她那位小叔子是到了该下场的时候，但当这个消息真的得到确定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有点惊慌…
不错，惊慌！
毕竟那意味着她和公婆达成的协议即将到达关键时刻。
“哦？”不过，崔雨茵的声音依旧平稳（到底是崔家出来的贵女），“考文童生？”
“不止！”小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随即又立刻警觉地压低，“是文武双试！听说他同时报了文童试和武童试！回龙县都传遍了！说王家出了个奇才，不到十五岁出头就要文武双考！光明商行的招牌一打，保结文书办得顺顺当当！”
“文武…双试？”崔雨茵终于微微蹙起了秀眉，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王至诚！
这个名字在她心头划过，带着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个本该是她小叔子的人，如今却成了决定她未来命运的关键人物。
“已经快十五岁了！还没考过童试，算得了什么奇才？不过是看在公公和光明商行的面子上罢了！”她放下账册，起身缓步走到窗边。
窗外，几株老槐树的枝桠在暮色中伸展，如同蛰伏的兽爪。
整个大楚皇朝，十五岁的秀才都不是没有。
快十五岁了，仅仅报名“文武双童试”就被称为奇才！
这是小地方没见识？
还是公公在开始给她那位小叔子造势了？
崔雨茵心中暗思。
两年多了，距离她与公婆达成那桩冰冷交易已近三年。
她一直在等，等那个所谓的“考察期”结束，等那个孩子证明他“值得”…或者“不值得”。
在这一瞬间，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他或许勉强能过文童生，武童生多半无望；或者相反；又或者，两者皆败\/胜？
她甚至做好了“兼祧作罢”的准备，那意味着她需要重新谋划，但同时也摆脱了一个可能的累赘和巨大的伦理尴尬。
不过，所有的准备都只是准备，她具体要如何行动还需等待最终的结果出炉！
她崔雨茵的命运即将达到又一个重要拐点。
不过，虽然快十五岁才参加“文武双试”的确称不上奇才，但崔雨茵已经打听清楚了，“小叔子”王至诚曾经可是回龙县乃至清河府出了名的不思进取的“纨绔”！
现在仅仅两年多时间就能同时报名参加文武双试，报考文童生和武童生…
这意味着王至诚在过去两年多里，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和训练，并且…成果显着。
当然，公公王光录对这个侄子的重视和投入，也是真的大！
若是双试成功，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同时成为文童生和武童生？
那么她就不得不重新评估她这位小叔子的潜力、心性以及天资了。
这意味着他不仅达到了她设定的最低门槛，甚至超额完成了任务。
那么，按照协议，三年之期一到，她将没有任何理由再拖延…
实际上，就算他只成功了一试，崔雨茵也没有了拖延的理由。
在崔雨茵看来，让王至诚这位小叔子同时报考文武双试，或许也是公公的意思。
按照她与公公王光录和婆婆邱夜梅的约定，王至诚那位小叔子已经没有了第二次上场的机会。
那么在今年同时报考文武双试以提高成功率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就算是只过了单试，考虑到距离王至诚这位小叔子真正开始“努力”只有两年多时间…也算是“有本事”了！
兼挑两房，也能勉强成行！
崔雨茵脑海中开始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心中思绪也随之不断翻涌。
不过，如果他真能过双试，成为双料童生…其价值和未来的不可控性都在上升。
王至诚这位小叔子将来会甘心只做一个“工具人父亲”，然后乖乖退回二房吗？
崔雨茵对此深表怀疑。
看来，那位小叔子还是只过单试就好，那才是对崔雨茵最有利的！
然而，结局由不得崔雨茵决定。
王至诚考试在即，结果将在数月内揭晓。
一旦王至诚那位小叔子成功，公婆那边必然会立刻施压，推动计划的下一步。
她所珍视的、换取未来自由的“缓冲期”和“考察期”，即将走到尽头。
她需要立刻、马上开始为自己后续的布局加速，尤其是经商资本的原始积累和人脉网络的初步搭建，不能再等了。
不然若是王至诚这位小叔子最后不甘心退回“二房”，那她…
与此同时，一个诡异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崔雨茵脑海。
十五岁…在大楚皇朝已经可以成亲了，那…那位小叔子的“本钱”又有多厚呢？
会像父亲一样，让几任妻子均早逝吗？
还好，他最多只是兼挑！
不是她真正的丈夫，她不用一直承受…
崔雨茵这个念头带来的荒谬感和那丝隐秘的“安全”感，在巨大的现实压力下，显得更加复杂难言。
在王至诚前世的古代，西周至春秋时期，男子20岁、女子17岁就算得上绝对的大龄未婚青年，甚至有罪。
汉代至晋代?，这个年龄再次提早，汉惠帝时期要求女子15岁以上未嫁者罚款，而晋朝规定女子17岁未嫁由官府强制婚配。??
唐代?，法定婚龄为男子15岁、女子13岁，玄宗时期允许男子15岁自由决定是否成婚。??
宋元时期?，南宋宁宗规定男子16岁、女子14岁为婚嫁期；元代延续类似标准。??
明清时期?，明确允许男子16岁娶妻?，明代规定“男年十六以上，女年十四以上，并听嫁娶”，清代沿袭此制。??
在这个异世大楚皇朝，法定婚龄为男子15岁、女子13岁，当然不强制，一切靠自愿，更没有“有罪”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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