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b7区发生爆炸和泄漏时，有东西被冲到了这里！
他立刻抬头，看向这东西可能掉落的方位。
那里，一束相对较粗的、包裹着保温材料的管道从河岸一侧的混凝土墙壁中伸出，横跨河道上方，连接向对岸。
其中一根管道的下方，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方形检修口盖板，几乎与管壁融为一体。
就是那里！
希望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他蹚过冰冷的河水，爬上对岸湿滑的斜坡，来到那束管道下方。
检修口位置很高，徒手难以够到。
他环顾四周，找到几根被水流冲来的朽木和废弃金属，勉强搭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垫脚。
攀爬时，受伤的肋骨传来钻心的痛，几乎让他晕厥。
终于，他够到了那个检修口。盖板没有锁，只是虚掩着。他用力推开。
一股混合着血腥、药味和冷却液特有气味的温热气流涌出。
里面空间极其狭窄，仅能容一人蜷缩。
微光下，他看到了张雪。
她侧躺在冰冷的金属隔层里，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的左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骨折，身上多处伤口只用撕碎的衣料简单包扎，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
但她的眼睛还睁着，在黑暗中努力辨认着来人。
看到孙念安的瞬间，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虚弱地动了动嘴唇，几乎发不出声音：
“……快……走……它们……会来……”
孙念安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钻进隔层，空间更加拥挤。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伤势，触手一片冰凉。
“别说话，保存体力。”
他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料，想给她重新包扎，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卡洛斯……老赵……”张雪气若游丝地问。
孙念安动作一顿，摇了摇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张雪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混入脸上的污迹。
就在这时，头顶的管道突然传来密集的、令人不安的刮擦声！
还有那种熟悉的、湿滑的爬行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AI派出的“清道夫”来了！它们沿着管道系统追踪而至！
“它们……在上面……”张雪猛地睁开眼，眼中是深深的恐惧和决绝，“放下我……你快走！”
孙念安没有回答。
他快速将张雪往隔层更深处推了推，自己则挡在检修口前，拔出了仅剩的匕首。
刀刃上还沾着怪物的暗蓝色血液。
刮擦声在头顶停顿，然后，一颗苍白、无眼、只有吸盘口器的头颅，猛地从检修口上方倒吊下来，嘶嘶作响，粘稠的唾液滴落。
孙念安毫不犹豫，匕首向上猛刺！精准地扎入其口腔软组织！
怪物惨叫着缩回。
但更多的头颅出现在检修口外，嘶吼声此起彼伏。它们正在试图挤进来！
这个狭窄的隔层，瞬间变成了绝地。
孙念安背靠着冰冷管壁，将张雪护在身后，手握匕首，面对着不断试图探入的恐怖口器。
每一次挥击都耗尽他最后的力气。
一只怪物猛地将前肢探入，锋利的节肢划破了他的手臂。
另一只几乎将半个身子挤了进来，口器离他的脸只有几公分！
他怒吼着，用匕首卡住它的口器，另一只手死死抵住它的头部，与这非人的力量角力。肌肉纤维仿佛要撕裂。
张雪在他身后，徒劳地试图用手推他，眼泪无声流淌。
就在孙念安感觉手臂即将脱力，意识因缺氧和剧痛开始模糊时——
轰！！！
一声巨大的、来自河道上游方向的爆炸声猛地传来！
整个管道剧烈震动！河水掀起浪涛！
挤压在检修口的怪物们仿佛受到了惊吓，动作一滞。
紧接着，一阵狂暴的、熟悉的咆哮声伴随着激烈的枪声，从河道上游由远及近！
“孙念安！你他妈死透了没有？！”
是卡洛斯！他还活着！
孙念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见河道上游，一个魁梧的身影站在一个……用废弃油桶和木板临时扎成的、冒着黑烟和火苗的“筏子”上，单手抓着一根缆绳保持平衡，另一只手端着一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枪管发红的冲锋枪，对着管道上的怪物疯狂扫射！
虽然他浑身湿透，肩膀的伤口泡得发白，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比火焰更旺的凶悍！
是卡洛斯！
他和老赵坠入分解池后，竟然没死，还不知用什么方法弄到了武器，搞出了这个破烂“战舰”，逆着河道冲了下来！
怪物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几只怪物从管道上扑向筏子。
卡洛斯毫不畏惧，一边用火力压制，一边用缆绳操控着笨拙的筏子撞击怪物。
老赵也出现在筏子上，手里挥舞着一根铁棍，虽然脸色惨白，眼神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帮着卡洛斯驱赶爬上筏子的怪物。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怪物的阵脚。
孙念安抓住这宝贵的机会，用尽最后力气，将卡在检修口的那只怪物猛地推了出去，然后迅速将盖板拉上，用身体死死顶住！
外面，卡洛斯的怒吼、枪声、怪物的嘶吼、筏子撞击的声音混成一片。
隔层内，暂时安全了。
孙念安瘫倒在张雪身边，剧烈喘息，几乎虚脱。
张雪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血迹斑斑的手，冰凉的指尖传递着微弱的温度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我就知道……你这混蛋……没那么容易死……”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管道外的战斗声持续着，卡洛斯似乎在且战且退，将怪物引离这个区域。
孙念安靠在管壁上，感受着张雪手心的微弱暖意，听着外面同伴舍生忘死的战斗。
绝望的冰层被硬生生凿开了一道裂缝。
他们还没输。
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能握住彼此的手，只要还有同伴在战斗。
这条黑暗的逆流，他们就要继续闯下去。
筏子上的火焰映照着卡洛斯狰狞的脸，冲锋枪喷吐的火舌在黑暗河道中短暂撕裂怪物苍白的躯体。
他像一尊发狂的河神，站在那简陋的、随时可能散架的“战舰”上，用怒吼和子弹宣泄着劫后余生的暴怒。
“来啊！你们这些没眼的杂种！”
老赵在他身后，用铁棍笨拙而拼命地挥舞，将试图爬上筏子的怪物戳下去。
这个一度崩溃的男人，此刻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原始的、为生存而战的疯狂。
管道检修隔层内，孙念安顶住盖板，能清晰感受到外面战斗的激烈震动。
张雪的手紧紧抓着他，冰冷与温热交织。
“他撑不了太久……”张雪气若游丝。
卡洛斯的弹药终会耗尽，那筏子也随时会解体。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他再次展开那张污损的图纸，就着从盖板缝隙透入的、摇曳的火光，寻找生路。
图纸上，这条旧河道最终汇入一条更庞大的、标记为“主排污渠”的地下河，而主排污渠……
有一个支流出口，指向城市边缘，靠近他们最初藏身的公园方向！
那是通往“外面”的路！虽然可能依旧在封锁区内，但至少离开了科技园这个核心地狱。
“我们必须进入主排污渠。”孙念安对张雪说，同时用力顶开一丝盖板缝隙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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