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退去留下的死寂，比之前的咆哮更让人心悸。破屋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几具逐渐僵硬的狼尸，暗红色的血液浸染了冻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皮毛烧焦的糊味。
苏家众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如同被抽走了全身骨头，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抑制不住的颤抖。赵氏抱着依旧啜泣不止的苏秀秀，母女俩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王月娥紧紧搂着小草，孩子被吓坏了，连哭都不敢大声。李慧心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奶奶周氏，两人都是泪流满面。苏老爷子躺在草堆上，咳嗽得撕心裂肺，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
苏明远和苏明义兄弟俩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看着门口的狼藉，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沉重。苏青松拄着树枝，看着那几具狼尸，眼神复杂，既有击退野兽的庆幸，也有对自身无力的懊恼。
“先……先看看有没有人受伤？”苏明远哑着嗓子问道，声音带着疲惫。
众人互相检查了一番，除了惊吓过度和一些轻微的擦伤、冻伤，竟奇迹般地没有人被狼所伤。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多亏了阿木兄弟……多亏了晚晚……”李慧心抹着眼泪，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骄傲。
提到阿木，众人朝着阿木家院子的方向望去，那里早已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幸好有阿木兄弟”苏明义闷声道。
“是啊！”苏明远叹了口气，心中对阿木的感激又深了一层。今夜若非他，苏家怕是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哭声从角落传来。是赵氏。她看着门口那几只死状凄惨的狼尸，又看看自家男人躺着的担架，突然悲从中来：“呜呜……吓死我了……差点就没命了……这鬼地方，连睡觉都不安生……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这一哭，引得苏秀秀也跟着更大声地抽噎起来，连带着气氛又变得悲伤绝望。
“哭什么！”苏明远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狼不是被打退了吗？我们没人受伤，这就是天大的幸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他指着那几具狼尸，声音提高了一些：“看看这些！这些就是咱们接下来的指望！”
众人一愣，都看向那些狼尸。
苏明远继续道：“阿木兄弟说了，皮子硝好能御寒！这狼皮厚实，要是能做成皮袄皮褥，咱们这个冬天就能好过不少！还有这狼肉……虽然粗糙，但也是实实在在的肉！能顶饿，能补身子！”
他的话像是一道亮光，驱散了些许绝望的阴霾。
赵氏止住了哭声，睁大眼睛看着那些狼尸，仿佛在看一堆宝藏：“对……对啊！狼皮……狼肉……”她猛地爬起来，也顾不上害怕了，凑到门口仔细打量，“这皮子……能值不少钱吧？”
苏秀秀也止住了哭泣，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钱就别想了，”苏明远打断她的幻想，“咱们自己用都紧巴巴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些狼尸处理了。天快亮了，血腥味太重，怕再引来别的东西。”
他看向苏明义和苏青松：“大哥，青松，咱们三个，把狼尸拖到屋后避风处，先把皮剥下来。慧心，大嫂，你们烧点热水，准备收拾。”
男丁们立刻行动起来。虽然疲惫，但求生的本能和眼前实实在在的收获给了他们力量。苏明远和苏明义合力将最沉的那头头狼拖向屋后，苏青松也帮忙处理较小的狼尸。
女眷们也开始忙碌。李慧心和王氏重新生火烧水，赵氏这次也难得地没有偷懒，帮忙收拾着屋前的狼藉，苏秀秀则照顾着还在害怕的小草。
苏晚晚没有参与处理狼尸，她走到爷奶身边，仔细检查他们的状况。爷爷受了惊吓，咳嗽不止，气息微弱。奶奶也是惊魂未定。她趁着无人注意，悄悄从空间里转移出几片维生素c含片（无包装），碾成粉末混在热水里，喂给二老，希望能增强一点他们的抵抗力。
天色渐渐泛白，黎明到来。破屋后头，苏明远三人正在费力地剥取狼皮。这活儿并不轻松，他们没有专业的工具，只能用那柄破柴刀和磨锋利的石片小心操作，进展缓慢，手上沾满了狼血和油脂，冰冷刺骨。
就在这时，阿木家那扇低矮的院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
阿木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旧皮袄，手里提着两只已经处理好的、肥硕的野兔。他径直走到苏家破屋前，将野兔放在门口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
正准备去帮忙烧水的李慧心见到他，连忙上前，感激道：“阿木兄弟，你这……这怎么好意思……昨晚已经多亏你了……”
阿木目光扫过屋后正在忙碌的苏明远几人，又看了看李慧心和她身后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苏晚晚，声音平淡：“狼肉性燥，老人孩子不宜多吃。兔子肉温和些。”
他的话语简洁，却考虑周到。
苏晚晚看着那两只肥嫩的野兔，又看向阿木。他依旧是一副冷峻沉默的样子，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却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她上前一步，对着阿木郑重地福了一礼：“多谢阿木哥。”
阿木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李慧心看着阿木的背影，又看看门口的野兔，眼圈又红了：“真是……真是遇到好人了……”
苏晚晚扶住母亲，心中同样感慨。在这个冰冷残酷的流放之地，阿木母子这份不动声色的善意，如同寒夜里的星火，弥足珍贵。
日头完全升起时，苏明远三人终于将四张还算完整的狼皮剥了下来，虽然手法生疏，皮子上难免有些破损，但依旧让全家人振奋不已。狼肉也被分割开来，大部分准备用雪埋起来冻上，慢慢吃。那两只野兔则被李慧心小心地收好，准备留给爷奶和伤者补身子。
清点着这些用命搏来的“收获”，昨夜那惊魂一刻的恐惧似乎也淡去了些许。伤亡没有，收获却远超预期。狼皮御寒，狼肉和兔肉果腹，他们似乎又在这个冬天，挣得了一点宝贵的资本。
然而，苏晚晚看着那几张血淋淋的狼皮和堆积的狼肉，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她知道，昨夜能击退狼群，有很大的运气成分。阿木不可能每次都及时出现，她那点来自现代的小聪明和空间物资，也并非取之不尽。
寒石村的生存之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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